我妈妈遭受丈夫和女儿离世的双重打击,一夕之间精神几近崩溃。
我从澳洲回来已经是妹妹离世的第二天了。我看着病床上那个蜷缩的瘦弱的妈妈,我去喊她:“妈妈,您还有阿谦,阿谦会代爸爸和妹妹爱你。”
她没有反应,只是一味盯着医院白白的墙面,没有落泪也没有应声。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问爷爷妈妈会好吗?妈妈会不会像爸爸和妹妹一样丢下我走了?
爷爷说:只要阿谦陪着妈妈,妈妈就会好起来,妈妈是最不会抛下阿谦的人。
所以我寸步不离的守在了她的床边。
她不说话,没有理我,没有泪水没有情绪,不吃东西,靠着输液熬着天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瘦得快不成人形。
任何一个心理医生来了都治疗无效。
爷爷处理了家里的丧事之后来医院。
我偷听到医生给爷爷说妈妈抑郁太严重了,只能不断的靠着输液先维持着生命,叫我们也要想办法为她疏解,而且一定要时时守着。
我惧怕极了,甚至护士来给妈妈排尿,我都不出病房,我背过身去,满脑子都在想着怎样可以让妈妈好一点。
哪怕一点点。
我记起以前她看着爸爸教我折千纸鹤,她坐在那里看着我们笑意贤淑的模样。
所以我叫了佣人给我买来很多颜色的纸,我又叫佣人去给我准备一个漂亮的玻璃瓶,我就坐在病床那里折千纸鹤。
那是一个下午,秋日淡淡的阳光撒在蜷在病床的妈妈身上。我把折好的第一只白色千纸鹤拿到妈妈的面前。
“妈妈,你看——”
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的反应,她虚弱的眼睛里蓦然变得明亮无比。
她看着那小小的千纸鹤,她想要撑起身子来,我欢欣无比,我帮她把病床摇了起来。
妈妈看着我,我双手捧举着纸鹤凑到妈妈的面前,我看到她笑了,浅淡的欣慰的笑了,我也看到,看到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了……”
沈谦停了话,泣不成声。
关慈恩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她也哭了。
新婚之夜,他们没有做天下夫妻该做的事情,而是讲述彼此心里深埋的殇。
沈谦再一次抬头,心腔汹涌澎湃着,他在说:“我妈虚软的抬了手捏住了那只纸鹤,她的瞳孔盈满我说不清的意味儿,她蠕动着唇角出声了。
那是父亲和妹妹离世之后十几天来她第一次流泪,第一次说话,她说:“阿谦,妈妈对不起你了……妈妈找你……噗……”
“噗……”
那声声汹涌的“噗”,是世界最难听最生离死别的声音。”
沈谦几近崩溃,他双头狠狠的揪住自己的头,关慈恩去抱他,只听得他坚持的继续说:“我妈她吐血了。”
“鲜红的血喷在白纸折的纸鹤上,喷在我的手上和脸上,她还想拼命的说完整,却已经力不从心了。我想叫医生,但是完全不出声来,我无声的哭着想跑出去,佣人及时回来了,她叫了医生。”
“我妈,我妈就在我的面前,就那样抑郁的去了,甚至连想要说的话都没有说完。”
他嚎啕大哭,关慈恩陪着他一起哭。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似平复了许多,他抬手为关慈恩抹去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