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仍旧住在福宁院中,不过次日早晨幼安早早地就来了福宁院,幼安对她道:“每天都要去老太太那儿请安,老太太就是祖母,你会不会行礼?”
幼宜从穿书到现在就窝在福宁院里,除了两位姐姐其他兄弟姐妹包括长辈一个没见着,又怎么会行礼。
幼安现教了幼宜给长辈请安的家礼,然后道:“卯时四刻要到荣恩堂给祖父祖母请安,到时候所有人都在。”她眼中划过一丝冷然,“到那个时候,太太一个失职的名声是跑不掉了。不让你离开福宁院,不过是不想让你被她们几个看见罢了。”
按着上辈子的时间来推算,这时候她那好二姐姐的婚事应该已经定下了,平南侯世子梁启之。这门婚事李氏肯定不会同意的,但她拗不过令国公只能同意,不过对于薛氏跟幼华……怕是没有好脸色了。
幼安嘴角轻轻勾起,这个九妹之前应该是真的傻,她重生回来之后年初去福宁院看过一眼,那时候的幼宜还是傻的,也不知道这半年多里发生了什么,竟然不是个傻子了。这样韬光养晦,究竟想做什么呢?
幼宜心里又紧张起来,自穿书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要是露馅了会不会把她当妖怪抓起来烧死?
幼宜小心翼翼地跟在幼安身后往荣恩堂走去,一路上也不敢乱看,只盯着幼安的裙子角,边上有几个打着灯的丫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算是到了荣恩堂,幼宜抬头看着荣恩堂的门,上面挂着个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荣恩堂。
进了正堂,堂内金碧辉煌,摆着左右各六张的楠木交椅,却不见人。跟着幼安绕过正堂从正堂的后门出去,又发现后面的抱厦,抱厦里面有好几个丫鬟看门。幼安领着幼宜进了抱厦,抱厦前头的丫鬟笑吟吟的行礼:“见过三姑娘,三姑娘怎么这么早来了?”说着视线落在幼宜身上,她是个机灵的,这位这么眼生,年纪又小,定不会是府中的丫鬟,那就只有因傻深居福宁院的九姑娘了。
丫鬟笑道:“九姑娘安。”
幼安对着她微一点头,牵起幼宜的手往里走去。她都不需要直接告状,李氏看见了幼宜自然会问薛氏怎么回事,她不过是把妹妹带过来请安罢了。
屋子里的人出乎意料地多,乌木的雕花大圈椅坐着四位太太与大少爷和少奶奶,即沈大老爷的嫡长子大爷沈怀英之妻,去岁才刚进门,肚子里怀了七个月了,不知道是男是女,李氏跟令国公都看得很紧。
众人给李氏行礼之后,四位太太跟大少爷大少奶奶都坐下了,其余少爷小姐们则是坐在小椅子上,没有圈椅那么大,小巧许多。
幼宜按着排行坐在倒数第二个,边上是长房嫡次女八姑娘幼兰跟二房的庶女十姑娘幼宓,对面少爷里最后一个便是七少爷沈怀宏。
她借着前头几个姐姐婶婶伯娘的遮掩下悄悄抬眼去看李氏,只见这位沈府最尊贵的女主人身穿玄色缕金团如意纹的厚绒褙子,头戴皂色绣云纹镶翠珠的抹额,雍容华贵地端坐在罗汉床上,眼角带着细纹,嘴角噙着和蔼的笑意,是个一看上去就让人心生亲切的老人。
李氏在看见薛氏和幼华的时候目光微沉,然后笑道:“安丫头呢?快过来我这儿坐着。今儿请安的怎么看着好似多了一个?”
幼安起身小步对着李氏走去,坐在李氏边上的小杌子上笑着枕在李氏的膝头,一派祖母慈爱孙女孝顺的场面。她远远看了眼衣着朴素的幼宜,笑说:“九妹妹近日大病初愈,托了老太太的福,我想着这几年宜儿也不曾在祖母膝下尽孝,便带她过来给祖母请安。宜丫头!”
幼宜只感觉自己的心怦怦跳,尤其是一屋子几十双眼睛都看着自己时汗毛都竖了起来。迎着薛氏不善的目光,她慢慢走上前去,和幼安对视了一眼,跪下先行了个大礼:“孙女幼宜,给祖母请安。孙女托了祖母的福,病已经大好了,祖母近日身子可好?”
才跪下去磕了一个头,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托起,李氏笑得格外和蔼:“你就是九丫头?我记着九丫头是老三家的。”
其实幼宜一直不解,为何幼安让她说出这番话来,这几句话一出,又有哪个会把她当成傻子?
“我也听了那些风言风语。”李氏把幼宜扯到自己身边坐下,把小女孩搂在怀里,神色微冷,“都说宜丫头是个傻的,我见她伶俐得很。你是魏姨娘的女儿罢?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久,都已经不合身了。老三媳妇,你就是这么当嫡母的?”
幼宜扪心自问,若是换成她,她更无法接受丈夫有所谓的姨娘跟庶子女,不赶出去就好了。但这里是古代,古代像这样阶级的男子没有哪个不纳妾的,幼宜心中一叹,她必须死磕了幼安,仗着摄政王小姨子这个身份,也没有人敢把幼宜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