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径直去找了萧晏,让阿鸾把伺候的书童丫鬟全赶出去,把单子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药是给你吃了的。”
萧晏:“……?”
萧晏拿起那单子看了半晌,又盯着底下的总数盯了半晌,十分干脆的表示:“我没有那许多钱。你跟沈幼安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的。”
“你说不会忘就不会忘?万一日后你耍赖怎么办?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你中毒并且是我六姐给你解的毒这件事儿。”幼宜心知以文中萧晏的品行做不出这事情来,但还是得逼一逼他,“除非你打个欠条,签上你的名字,摁你的手印,并且必须要你的章。”
萧晏颇为头疼,这几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纵幼宜一年五千两的俸禄也得攒个十年多才还得起,何况他?
萧晏无奈地摊手:“那你说,你到底想要怎办?”
“我说了,打欠条,萧晏欠沈幼宜五万七千六百两银子。”幼宜说着顿了顿,心里计算了下萧晏成为宰相的年龄,“十五年必须还清。如果十五年后的今天你没有还清银子,你就得给我六万两银子。如果第十六年还是没有还清,那日后每拖一年就加一千两银子,直到你还清为止。”
看着萧晏惊讶的神色,幼宜清了清嗓子:“十五年。十五年后你都二十四了,孩子估计都有你现在这么大了,你还不能还清我的钱?又没让你十五年后的今天一次还清,你可以一天还一点,一天还一点。”
萧晏沉默半晌,诚恳建议道:“你要不去找一家钱庄?”
“我为什么要找钱庄?”幼宜纳闷道。纳闷完了她催促道,“总之你签字摁手印盖章就是了。”
别说五万两,纵是那零头的六百两萧晏都拿不出来。他看着欠条有些头疼:“如果你给的药不管用怎么办?或者我二十四岁之前就死了呢?”
幼宜中气十足地说:“父债子偿!你死了就你儿子偿债。如果给你的解药不管用不要你的银子,倒给你五千两,如何?”
萧晏沉思片刻,没有应下。
幼宜想了想日后萧晏也算权臣,也是一条金大腿,自己每年白拿好几千两银子,帮萧晏让他欠个人情也好,于是拿起笔重新写下数:“这样吧。你还三万,我还两万七千六百两,十五年之后没还上你得还三万,余下一样。你觉得如何?”
萧晏当然应允,不过他在签名之前疑惑道:“你为什么总是帮我?上次发现我中毒之事,这次又白白担了两万多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你的俸禄保持四千两不变都得还上七年。”
幼宜当然不可能告诉萧晏自己知晓未来这件事,只能故作高深:“不可说。”
萧晏看着她故作高深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在欠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摁了手印,最后取出自己的章,上面镌刻着的是萧晏的名字,沾了印泥之后摁在纸上。
墨迹彻底干后,幼宜拿起欠条晃了晃,一共两张欠条,一式两份,一份保管在幼宜这儿,一份则是由萧晏保存。
幼宜心情大好,把欠条塞进自己衣服的小兜兜里:“你放心,人在欠条在,人亡欠条也在。从今天起,它比我的命还重要了。”
幼宜多喜欢钱,萧晏是知道的,更知道她绝不可能白白自己花了两万多两银子,背后没有目的,那就不是沈幼宜干的出来的事了。她肯定是图谋什么东西,这东西比近三万两白银的价值还大,才能够让财迷下这样的血本。
“你倒也不必这般看重。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萧晏劝说道。
幼宜哼哼一声:“这世道没有钱怎么行?这天底下最值钱的就是金银财宝,有金山银山在,什么人不拉拢你?说白了有实权就是最重要的,难怪几位殿下都争着那个位子呢。”
萧晏唬得一把捂住了幼宜的嘴,低声喝斥道:“这话也是你可以说的?小心隔墙有耳叫人听了去,沈家就要完蛋了!陛下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太后娘娘的娘家和姚家可有人在朝担任要职?”
姚家只剩一个康国公,康国公身上只有个二品宣威将军之衔,没有任何实权在手。至于太后的娘家更不用说了,自今上即位之后就退了下去,一直到现在都不曾起复。
“我知道了。”幼宜推开萧晏的手,“谨言慎行嘛。”
-
入夜后,薛氏倚在榻上,偏头问碧草:“老爷还没回来?今儿九丫头是不是去萧家了?”
碧草站在薛氏旁边给她揉肩膀摁手臂,脚踏上还跪着一个二等丫鬟,手里拿着小木锤子给薛氏锤腿。碧草道:“门房没有报老爷回来,老爷这都好几日夜夜晚回甚至不回了。九姑娘是去萧府了,好像是去找晏表少爷的。”
“找晏哥儿?”薛氏一怔,“她不是跟婵丫头好的么。”
碧草低头说:“玉婵姑娘素来跟晏少爷好的,九姑娘和晏少爷交好也不奇怪。只是不知这次怎么忽然去萧家找晏少爷。”
薛氏没有放在心上,晏哥儿还能活多长时间,两个人能有什么交情?只是幼宜出去不汇报她这个嫡母,令薛氏有些恼怒。她微蹙眉头:“老爷好几日不回府中了,老爷身边的绿竹可有说什么?”
碧草扫了一眼底下的丫鬟,丫鬟识趣地停下动作拿起小锤子告退了。屋子里只剩主仆二人,碧草方开口道:“我去问过绿竹了,绿竹说老爷近几月都有些怪异。”
“怎么个怪异法儿?”
“老爷在外常去一处三进小院儿,还有老爷的客人在,老爷说是应酬,但几乎天天都要去的。”
薛氏皱了眉,示意碧草停下动作。幼宜的银子根本找不到机会要,她总不能直言叫幼宜把银子拿来孝敬父母,幼宜跟长公主提个一嘴,都够他们夫妻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