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没有说话,她缓了很久,才吸了吸鼻子:“也罢,也罢,强扭的瓜不甜。你和顾凌风,有缘无分。说来这因还是在我身上。”
幼安有些失笑:“我和顾凌风怎么样干你什么事儿?怎么又是你的罪过了。你就天天伤春悲秋,没有点正事儿干。实在没事干你就回昭德书院继续读去。”
“我才不回去。”幼宜撇了撇嘴,看着幼安黑白分明的眼眸,叹息道,“你和顾凌风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可能因为我活着,因为我在这里。如果我死了,结果或许会不一样。”
“你说什么傻话?”幼安道,“我跟顾凌风缘分已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本来也没有想着嫁人。就算是你死了,我跟顾凌风也不可能和好如初了。与其让彼此心头有刺,不如断个干净。”
幼宜低下头,看着杯子底沉着的茶叶发呆,过了半天才猛地抬头:“六姐姐,你是不喜欢顾凌风了吗?”
幼安沉默着没有回答,她低头继续看书,风轻云淡的样子好似没有听见幼宜问话一样。她正打算再问一遍,幼安就轻轻回答了:“很难说。顾凌风让我心动,公主又把我的心放在冰水里面,他们母子俩是在玩我吗?”
幼安有自尊心,她上辈子的经历注定她不会是一个热心讨喜的人,而是冷清得让人不在意。幼安不可能随意对人动心,顾凌风让幼安对他心动,平阳大长公主又让幼安死心。这次就是平阳以死相逼让幼安嫁给顾凌风,幼安也不会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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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正是丰收的时节,幼宜置办了庄子,今年收成比去年好些。她从不苛待佃农们,待佃农更是极为宽厚,这世道想生存总是难的。她没有办法去改变世界,只能够尽自己所能。
庄头姓李,名孝康,是幼安推荐的人选,为人严谨安分,治理着底下的管事们。李孝康前些日子来了一趟,把折成的银子都给了幼宜,还有一些米肉炭火之类。
“想来明岁收成更好些。”幼宜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把钱给了顾凌风支持他的事业,反正打好关系是没错的。虽然姐夫做不成了,但做朋友想来还是可以的。
阿鸾沉默不语,一旁的松枝笑说:“郡主置办的地方好,这土地肥沃了,自然收成好。要是那刚开垦的荒田,哪里有这么好的收成?”
正说笑着,桃枝低头进来了。她神色带着些许迟疑,欲言又止地看着幼宜。桃枝素来安分老实,存在感不高,幼宜看她笑道:“怎么了?有话就说。”
“姑娘……”桃枝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幼宜的脸色,“姑娘可还记得抱夏?当初伺候姑娘的。”
幼宜当然记得,最初的四个大丫鬟就是采荷、枕春、抱夏和倚秋。抱夏让幼宜多留了两年,比采荷早出嫁一年,现在大丫鬟里面都是枝字辈的了。她疑惑道:“记得。抱夏怎么了?”
桃枝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松枝狠狠瞪了一眼,她胆子小,唬了一跳,忙闭上嘴不敢再说:“奴婢失言。”
“无妨,你只管说就是。”看这两个丫鬟的脸色,只怕是抱夏闯了什么祸,借着以前的情分求到她这儿来。抱夏再不好也照顾了她几年时间,一点小忙幼宜还是乐意帮的。
抱夏的婚事是幼宜给找的,其实也就是幼安奶娘张妈妈挑选的,出嫁之后就不在府中当差了,夫婿是个掌柜的儿子。
桃枝小声说道:“抱夏求见郡主,说……说……”
幼宜皱了皱眉,隔了这几年,她连抱夏的模样都不太记得清了。她颔首道:“把抱夏带过来,然后你们出去罢。”
桃枝急急忙忙点头跑出去,松枝儿紧跟着她出了屋子:“你见了姑娘怎么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姑娘又不会吃了你。咱们姑娘可是府里出了名的仁厚人儿。”
抱夏正在耳房中等待,她虽已经嫁人,但好歹跟幼宜有几年主仆情谊,桃枝不敢怠慢,倒了一杯茶。下人是没有资格喝茶的,只有很得脸或是有资历的下人才能得着主子赏赐的几两茶叶。
简朴的茶杯里热气袅袅上升,抱夏梳着妇人发式,眼中满是焦急,那杯茶是一口没有动。才看见桃枝的一个衣角,抱夏就站了起来:“姑娘说什么?”
松枝赶在桃枝面前开口:“姑娘说让你进去。但可没有说帮不帮你,你可别害了咱们姑娘!”
抱夏顿了下,心中苦涩,只是点头。她在太平洲待了几年,对太平洲的路也很熟悉,并不需要丫鬟带路,径直去了幼宜所居住的上房内。
“呸,浪费我一壶好茶。”松枝撇嘴把茶杯捡起来,把里面的茶都倾了去,嘀咕道,“她这么个刻薄性子,怎么当上姑娘的大丫鬟的。枕春倚秋采荷都嫁出去了,怎么偏偏只她遇上麻烦?”
抱夏性子直爽,说话时常不过脑子,说好听了是率直,说难听了就是刻薄。
桃枝小声说:“抱夏姐姐到底伺候了姑娘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你还管她叫姐姐?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松枝“砰”一声放下了茶杯,回头盯着桃枝,“苦劳?她有什么苦劳?还差点害死了姑娘,被降为了二等丫鬟。要不是姑娘惦记着情分,她嫁的时候哪里能这样风光!”
早几年幼宜落水,采荷抱夏和那个婆子都受了责罚,其中抱夏从大丫鬟降为了小丫鬟。不过她出嫁时幼宜还是赏赐了颇为丰厚的嫁妆,也算尽了主仆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