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想了想,摄政王爷的生死之交,那她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还是摄政王妃的妹妹。顾凌风尚有生机,西夏若是提出过分的要求,那她才真是必死无疑。
除了答应顾凌风,幼宜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皇亲国戚的命就是比普通勋贵之家的姑娘要贵,而且皇帝会不会为了儿女外甥把领土拱手让人都不确定,何况为了她跟萧玉婵?
正元帝又不需要仰仗诚国公令国公才坐得稳皇位。
当晚没有月亮,月亮被厚重的云层所遮挡,马车于昌州城郊留下修整。天太黑了不利于赶路。
幼宜高度紧张,手心不自觉开始出汗,靠在顾凌风肩膀上低声问:“你确定能成吗?”
顾凌风思索片刻摇摇头:“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西夏人不安好心,你和玉婵只是被牵连的,你们两个的死活他们不会在意,陛下和娘娘也不会在意。西夏不会放过一个可以搏利益的机会,就怕他们折磨你们两个,比如砍下一只手,剁下一只耳朵。威胁的不是沈萧两家,而是皇帝。”
幼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是真的不想死。似乎不论走哪条路,都是死路。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别忘了你的承诺。”
“你想要什么?”顾凌风看着幼宜,想这个孩子会要什么。她和其他人不同,要的肯定不是什么珠宝首饰衣裳。
幼宜垂眸,深思片刻:“先欠着。如果我有命回去再告诉你。如果我没有命回去,那请你照拂我六姐和六哥。我六哥哥是沈家六爷沈怀定。”
顾凌风点头应下,摸了摸幼宜的手算作鼓励。他抽出那把小刀开始给幼宜割断绳子,他没有说话,幼宜也没有说话。车厢里面寂静无声,萧玉婵和十四公主脸上都挂着泪痕睡下了,八皇子怔怔地盯着顾凌风。
割断了三处绳子,幼宜身上的绳索脱落下来,她握住那把刀,活动了下好几日没有怎么动过的身子。这几日来黑衣人们还算放松了些警惕,觉着一群养尊处优的孩子没有威胁。
“嘘。来了。”顾凌风沉声道。
他话音才落,外面就响起了厮杀声,刀剑相撞,把萧玉婵和十四公主都惊醒了。二人倒是没有哭,十四公主惶惶然地问:“这是什么声音?是父皇派人来救我们了吗?”
正元帝知不知道他们在哪,顾凌风不确定。他费了千辛万苦才递出消息去,萧晏想必没有透露给其他人。
马车帘骤然被人掀开,一阵浓厚的血腥味袭来。幼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掀开帘子的黑衣人一把抓走抱在了怀里,迅速给她套上一件宽大的黑衣。
幼宜屏住了呼吸回头看去,只见地上躺着尸体,一模一样的黑衣人厮杀着,有人去劫了马车里的人出来,幼宜看见了顾凌风,不过顾凌风没看见她。
幼宜颤栗着回过头,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黑衣人速度极快,不过几瞬之间其余人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如同顾凌风所说,总共两个,一个抱着她跑,另一个则负责在后面殿后。
和幼宜想象的不同,没有什么黑衣人来追他们,大部分都去追了那几个身份贵重的。
幼宜闭上了眼睛。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昌州地处北方,即使已是暮春,依然带着凉意。幼宜缩在那人怀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像是半个时辰,又像是只有一刻钟,她挣开了眼睛,昌州城已在眼前。
昌州是府城,繁华热闹不必说,但这会儿已经宵禁,街上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黑衣人把幼宜丢在大街上,幼宜回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她看着黑黢黢又没有人的街道,心底害怕,鼻尖有些发酸。幼宜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府衙,但她知道宵禁时分街上有巡逻卫队,只要让他们带自己去见知府,那就好了。
她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跑,不知道转了几个圈,终于发现了巡逻卫队。幼宜迟疑了一下,还是跑了过去,趁着为首的那个没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叔叔,有叫花子的拍我!”
那人一惊,低头一看,只见抱住她的孩子不过四五岁大小,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却生得白净。联想到城中富商万家丢了一幼女,便问道:“万智可是你爹?”
幼宜哪里还顾得这许多,恨不得瞬移去了府衙,忙点点头道:“是我爹。叔叔我怕,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其余人围了上来,借着灯笼的光看清了小女孩的长相,迟疑道:“万老爷家的小姐长这样么?你们谁还记得画是什么画的?”
为首的一挥手:“管他呢。便这孩子不是万老爷的女儿,那也是被叫花子拍走的。说不得就是周边州县丢的孩子。回头禀告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当然知道附近州县有没有丢孩子。”
幼宜心底猛然松了一口气,催促着他:“快走。快点走。他们会追上来的。我害怕。”
为首的男人三十来岁,一把抱起幼宜转头往府衙走去:“你们继续走,王三,你和我回府衙,先把这孩子安顿下来,再去告诉万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