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子看着李氏的疾言厉色毫无惧怕之意,她如弱柳扶风,哭得娇花一般:“妾自知身份下贱,是残花败柳,配不上谦郎。只愿骨肉都得以认祖归宗。”
薛氏紧紧握着椅子上的雕花首,这个女人绝不可以入府!她的儿子就算入了府,认祖归宗按年龄排了八爷,那下场也是一个死字。
李氏不容沈嗣谦败坏家族名声,斜着眼睛看沈嗣谦:“老三,这柳氏所说,可是真的?这对孩子真是你的骨肉?”
沈嗣谦沉默几瞬,站起来,一掀袍子跪在柳氏身边:“母亲,父亲,都是儿子糊涂才铸下大错。但柳氏所言非虚,孩子确是儿子骨肉,千真万确。”
薛氏心中绞痛,捂着胸口猛地喘了几口气,眼中划过一丝恨意,赶在李氏开口之前站出来说道:“母亲,并非儿媳冷漠嫉妒不容人,柳氏若真想儿女认祖归宗,千不该万不该在大门口就跪着哭!这是故意败坏沈家名声!嗣谦做了错事,都是儿媳没有尽到规劝,还恳请父亲母亲开恩,柳氏绝不能够进府。”
柳氏不进门,把一双儿女送进沈家,无异于羊入虎口。沈嗣谦是会对孩子上心,可他本性冷淡,又能上心多久?纵是知道是她杀了这一双孩子,沈嗣谦也没有糊涂到会为了一对无名分的女人生的孩子,让自己的正妻偿命。
李氏与令国公更不会关照孩子了。
李氏恨不得这三个人立刻从世界上消失,养外室是见不得人的,是丢脸的错事儿。
柳氏哭诉道:“太太开恩,求太太开恩。贱妾早已脱离风尘,孩子还这样小,离开贱妾身边可怎么活啊!”
“休要辩解!”薛氏指着柳氏的鼻子道,“你方才说自知残花败柳,只求孩子得以认祖归宗,现在又改了口,可见本性狡猾。你这样的狐媚子,怎能进门!若是进门,沈家就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沈嗣谦却开了口,斥责道:“闭口!这里焉有你说话的地方!柳氏不是那样的人,外人不知她风尘女的身份,给个新身份进门做妾室,未尝不可。薛氏,你这是善妒不容,犯了七出。”
薛氏心中越发失望,这里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却有那个贱人说话的地方?薛氏跪在地上,也哭了起来:“父亲母亲,真是冤枉!妾身嫁入沈家十几载,十几年来一直战战兢兢,何曾有善妒不容人之事?若真不容,还有几个姨娘?还有四丫头六丫头九丫头跟定哥儿宏哥儿?”
她哭得悲切:“儿媳自知人老珠黄,早不得嗣谦喜爱。但十几年来孝顺父母,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教养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曾想,老爷竟是这样看待我的,我这不如就去了吧,让柳氏来做这个三太太好了!”
令国公有些动容,他不喜柳氏这样的狐媚,他不理俗事,只知道三儿媳嫁给三儿子十几年平平无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身后的薛家岂会让一个贱籍女子踩到自己女儿头上?
长兴侯可还没死呢!
李氏难得跟薛氏统一战线,道:“老三,你已过而立之年,还这般不懂事!一个下贱出身的女子何至于让你这样?这一对孩子既是沈家血脉,让孩子认祖归宗就是了。”
“母亲!”薛氏急忙说道,“这对孩子是不是沈氏血脉都不知道,说不得就是别人的野种,特意来混淆我沈家血脉的。要做了滴血认亲,滴血认亲确是嗣谦的血脉,这才能认祖归宗。”
令国公沉吟片刻,拍板道:“就按老三媳妇说的做。来人,去准备滴血认亲。若真的是沈家血脉,日后承袭老三的家财只有茂哥儿一半的一半。”
薛氏微松一口气,她早料到会来这么一出,柳氏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沈嗣谦目前一直没有让她入府的打算,柳氏自然要趁着自己还得宠进了门。
有儿子在就有依靠,百年后分家单过,就是府里的老太太,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日子不比做外室快活?
没多久就有丫鬟准备了一碗清水和几根火烧过的银针。
沈嗣谦沉默着盯着那双儿女,柳氏心一横,已经到了这等地步,除了滴血认亲再无他路可走。便上前先抱了女儿,手里捏着银针在手指头上一扎,再把血挤到碗里面。
沈嗣谦上前几步,盯着清水里鲜明的血液,拿起一根新的银针往指头上一扎,一滴鲜血落入碗中。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碗里的两滴血,只见两道血液在水中泾渭分明,互相排斥,无法融合到一起。
不是沈嗣谦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