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草没有回头,心怦怦直跳,努力使自己更镇定些:“给六爷送点心,太太吩咐了的。太太记挂六爷搬出了上房,怕六爷日子不好过,几乎日日都给六爷赐菜赐点心。”
幼宜眉头微皱,只觉得不对劲,但来不及深究,抬脚往桥的方向走去。
只有一座桥,建的还算宽敞结实,丹草走在前头,脚步越来越快。幼宜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回忆丹草的神情,从薛氏的院子到沈怀定的书斋的确经过太平洲,顺道过来喊一声是可以的。
只是丹草做了什么亏心事?这般神色匆忙,好似生怕别人看不出。
想到萧玉婵和萧晏中的毒,又想起薛氏跟萧薛氏的关系,幼宜轻声道:“太太给六哥哥赏了什么点心?怎么单六哥哥有,我跟六姐姐没有?”
丹草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一跤,幼宜瞅准时机上前下黑手,偷偷狠狠踩了下丹草的鞋子。丹草被绊倒在桥上,下意识用双手撑住了身体,等反应过来急忙去看点心。
那双层食盒已经被摔落在地上,里面精致的点心也都摔了出来,大部分都破损了。幼宜定睛一看,和往常府中吃的点心没有太大区别,明明只是普通点心,却不知丹草为何如此紧张。
除非点心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例如……毒药。
幼宜后退一大步,满脸无辜:“丹草姐姐?你怎么摔了?没事儿吧?可别磕着碰着了。”
丹草气得咬牙,她如何不知道是有人踩了自己一脚。枕春没有那个胆子,可以干出这事儿来的也就幼宜了,可偏偏她不能拿主子怎么样,只得咽下了这口气:“多谢姑娘关心。我无事,只不过不小心绊了一跤。”
药是用一点少一点,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挨薛氏打骂。丹草说罢就去捡地上的糕点,幼宜冷眼瞧着丹草的神色,丹草心理素质显然不怎么样,露出的神情就连幼宜都瞧了个分明。
枕春蹲下来,手伸向一块还带着香味儿的点心,正要捡起来就被丹草一巴掌拍掉,丹草骂道:“不长眼的奴才!太太赏给六爷的,纵脏了六爷用不得,那也不是你这样的脏手碰得的。”
枕春一怔,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回到幼宜身后站着。
除了一些捡不起来的碎渣子,丹草把能捡起来的点心都捡了起来。她用盖子盖好,看都没看枕春和幼宜一眼,转身就脚步匆匆地往薛氏那儿去了。
幼宜看看周围,仔细记下位置,再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枕春看她这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不禁奇道:“姑娘不急么?太太不爱等人的,姑娘去得晚了,太太怕是要斥责姑娘的。”
“斥责?”幼宜笑了笑,“我那好母亲怕是没有这个心思来找我了。”
且说丹草一路脚步匆匆地回了上房,薛氏还以为是幼宜来了,抬眼一看见她纳闷道:“不是让你去给六哥儿送吃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比九丫头还快。”
丹草为难地看了看周围伺候的丫鬟。
薛氏看着她神色暗道一声糟糕,对碧草挥挥手道:“你们下去罢。把门关上,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放进来。”
碧草不解地看了薛氏一眼,与绣草一起领着其他的二等丫鬟出了屋子。
门关上的瞬间,丹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点地:“太太恕罪,奴婢愚钝,未能把点心送到六爷手上。去太平洲喊九姑娘,走在桥上的时候被九姑娘故意绊倒了,点心都摔在地上了。”
薛氏面色骤然变了,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九丫头故意把你绊倒了?点心捡回来没有?六丫头可是精通医理的!”
“尽数捡了回来。枕春还想帮奴婢,叫奴婢骂了,没让她碰。奴婢瞧得清清楚楚,确是九姑娘绊倒了奴婢的。”丹草面上露出些惊惶之色来,“太太,九姑娘会不会知道了?九姑娘知道了,那六姑娘会不会也知道了?”
等幼宜不紧不慢到的时候,丹草和薛氏还在里头密谋,碧草与瑞草绣草在外面抱厦里等着。
看见幼宜来了,碧草先一步迎上去:“九姑娘来了?太太正在里头呢,等我进去回一声太太。姑娘在这儿坐,绣草,给姑娘上茶!”
瑞草素来看不惯碧草,暗自嘀咕道:“惯会献殷勤,不就是个瑞泽县主么,照样是个庶女,难道还比咱们姑娘尊贵?除了会在太太跟前讨好献媚,她还会做什么!可怜丹草姐姐却得被太太罚。”
绣草瞥了瑞草一眼,低着头一句话没有说,抬脚去了耳房拎热水来给幼宜沏茶。
碧草抬脚进了屋子里,隔着帘子低声道:“太太,九姑娘来了。”
薛氏正在气头上,全然忘记了是自己叫幼宜过来的,气道:“她来做甚?就知道给我添堵!一个两个就会添堵。让她给我滚出去,上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碧草应了声是,出了上房之后又朝幼宜陪笑道:“太太这几日操劳太过,刚刚已经睡着了,姑娘快回去歇着吧,这日头大着呢。晒坏了姑娘可怎么好?”
幼宜若有所思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她对碧草的印象倒比对丹草好,碧草永远是笑眯眯的温柔样,比起丹草仿佛自己欠了她几百万的臭脸实在好太多了。
她含笑道:“我知道了。我们做女儿的实是不孝,不能为太太分忧,便不打扰太太了。方才丹草姐姐去太平洲,拎了要给六哥哥的点心,不小心把点心摔坏了。姐姐替我跟太太求个情,丹草也不是故意的,太太若气坏了身子怎么好?”
幼宜说完就扭头要走,走之前还丢下一句似是喃喃自语的话:“太太这几天总是给六哥哥送点心,还每次都是丹草姐姐给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