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猛地站了起来,指着碧云的鼻子骂道:“贱婢为何污蔑我!我又不曾想到沈嗣谦竟然还在外头养了这么个狐媚子,还生了一儿一女下来!”
碧云痴笑着说道:“三太太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三太太早查到了三老爷有柳娘子这么个外室,买通了柳娘子身边的丫鬟,挑唆柳娘子上门闹,在提前知会了奴才往水里做手脚,让血互不相容,以此污蔑柳娘子的清白。”
碧云心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不惜把薛氏也给拉下水:“奴婢向天发证,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柳娘子两个孩子确是三太太所出,三太太善妒不愿柳娘子的孩子认祖归宗,怕分薄了四爷的财产,故命我混淆孩子血脉!”
说罢,碧云趁擒着她的仆妇不备,冲向柱子狠狠一撞。
李氏骇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人,来人!”
仆妇颤巍巍去探碧云的鼻息,缓缓摇头。
李氏用手指着薛氏,又惊又怒:“是你……是你逼死了人!稚子何辜!何苦让他们在外受苦而不认祖归宗?沈家的血脉为何要在外颠沛流离,为生计发愁!嗣谦铸下的错事,都是你没有规劝嗣谦,你不反省自己的错误,还……还——”
薛氏打断李氏的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母亲这话委实可笑至极。沈嗣谦本性难移,他本性如此,你叫我如何去改他的本性!沈嗣谦铸下的大错,为何要我来替他担责?稚子何辜,我又何辜!”
“你何辜?”李氏是信佛之人,早年间染上的杀孽不少,晚年开始信佛。她把手中的念珠掷向薛氏,怒道,“你还敢说你无辜?魏姨娘不是你害死的?老三那些个姨娘和未出世的孩子,哪个不是你害死的!你还敢说你无辜?”
令国公面色已经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他看了眼极力降低存在感的柳氏,喝斥道:“都给我住口!碧云带下去厚葬,请人给她超度,柳氏和这两个孩子先带去客院,明儿再决定。”
薛氏浑身发冷,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出来:“我初为人妇时何辜之有?错就错在我投错了胎,若我是嫡女你们不敢这样待我!我未出阁时也是天真烂漫,若不是你们一团污糟,烂到骨子里的沈家,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沈嗣谦朝惶恐的柳氏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大步上前,仗着自己年轻力壮,狠踹了薛氏一脚:“毒妇!谋害我后嗣,杀害我妾室,是你为华丫头与茂哥儿移了性子,还想怪罪到我头上?这世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薛氏又哭又笑,一派疯癫模样,扯住沈嗣谦的袖子,一手握拳狠狠往他头上砸去,边砸边嚎啕大哭:“我的华儿,本金尊玉贵的公府千金,二哥儿娶妻不曾说简单操办,华儿这辈子只有那么一次及笄礼,芳姐儿的及笄礼那样盛大,我的华儿凭什么矮芳姐儿那么多?”
“都是你个老不死的,处处碍我,你要是死了,沈嗣谦再死了,整个三房不都是我说了算!”薛氏拔下头上的金钗往沈嗣谦的眼睛刺去,“你要是死了,三房做主的就是我。到时候华丫头的及笄出嫁,还有六丫头跟九丫头几个都得乖乖听话。你要是死了多好……”
沈嗣谦用尽全身力气把薛氏往远处狠狠一推,惊的出了一身冷汗,犹不解气地还想往前再踹薛氏几脚,被康妈妈抱住了腿。
康妈妈哭诉道:“老爷息怒,求老爷息怒。太太本性不坏,只是被那些贱丫头们挑唆得跟老爷离了心。太太这么多年为老爷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老爷看在太太与老爷结缡十几载的份儿上饶了太太罢!”
“太太不过三十来岁,比老爷年轻,头上却已生了白发,脸上也有了皱纹,看着像比老爷老了十岁。太太为二姑娘与四爷操心,为老爷操心,为沈家操心,日日提心吊胆。老爷却宠妾灭妻。老爷您摸着良心,太太何曾负过老爷,一直都是老爷负了太太啊——”
令国公脑仁儿一跳一跳的疼,再次喝道:“都给我闭嘴!老三媳妇疯了,带下去关在院子里,除了三房的子女和老三谁都不许去探视!老三,你这几十年来毫无作为,只知道沉溺酒色,如今还学了那起子纨绔的模样置了外室,实在太令为父失望,家法三十,禁足一年,再不许去外面寻花问柳!”
沈嗣谦狠狠瞪了薛氏,跪下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日后必然洗心革面,再不与风尘之人和狐朋狗友混在一处,会好好读书上进,操持家务,不让爹娘为儿担忧。”
沈嗣谦不知什么时候全然换了一副模样,薛氏又何尝不再是沈嗣谦记忆中那个会玩秋千,会跟他撒娇想出去踏青的女子。
薛氏听了这话突然大叫道:“沈嗣谦!你罪该万死!我就是死了,也要去阎王爷那儿告你的罪行!你不是觊觎大哥的世子之位吗?就你这副无能的德性,你拿什么去抢大哥的世子之位!”
李氏一下转头盯着沈嗣谦,她不容许任何人觊觎自己儿孙的地位。
沈嗣谦的确觊觎沈嗣谆的地位,但绝不可能在令国公及李氏面前承认,遂辩解道:“父亲母亲,一个疯子的话如何听信?大哥是嫡长子,名正言顺,被先帝亲封为世子。儿子无德无能,岂敢觊觎大哥的世子之位?”
李氏一想也是,自己两个儿子四个孙子还有一个曾孙,纵是这些儿孙都死了也来轮不着沈嗣谦来继承国公爵位,论长幼该是老二。
沈嗣谦既不是嫡也不是庶长,更没有过人的才智能力,没有丝毫与长子争的力气,况且大梁重嫡轻庶,若有嫡子孙而立庶子孙是要被除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