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哥儿没再往外出,幼宜躺在西厢房中松快了几日。战局至今没有什么进展,双方有来有回,目前还是大梁略占上风。主帅是镇南王,前些日子叫嘉顺帝给晋了亲王。
“姑娘。”阿鸾手中拿着一封信走过来,放在幼宜面前的桌子上,“这是京城表少爷递来的信,务必姑娘亲阅。”
阿鸾口中的表少爷就只有一人,也就是萧晏。萧晏给她寄信做什么?幼宜隐隐有些不太妙的预感,俯身拿过信,撕开信封快速看起来。
信中并无多少字,只寥寥写了几句。京城变故太多,许多世家都让嘉顺帝给抄家了,家产充公以作军饷。平南侯府梁家没有什么贡献,本来嘉顺帝也要抄家夺爵的,结果锦衣卫去了一看傻眼了。
平南侯府就连下人都跑了个干净!
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皇帝自己心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张羲民身上,哪里会有人去注意不起眼的平南侯家?侯府大半家财都已经没了,田庄铺子全都卖了,而梁侯爷本人则是死在了自己屋子里,已经不成样子了。
嘉顺帝大怒,赐了梁侯爷谥号,以其子梁启之不忠不孝不敬为由褫夺梁家爵位,剩余家财尽数没入国库。
梁启之和其妻沈幼华,其子寿哥儿不知所踪。沈家受了牵连,没了三年的银米俸禄,但至少爵位保住了。再不济沈家也算半个皇亲国戚,嘉顺帝看在端敏县主与瑞泽郡主的面子上没有降爵。
幼华不见了?
幼宜看着信上内容沉思,梁侯爷在家里不是刚死的。梁启之逃时带了老婆孩子,却没有带上父亲,把梁侯爷当做挡箭牌留在了京城。大半个月前张羲民还没有公然扯旗子造反,梁启之和幼华逃到哪里都有可能。
她眉眼微沉,想到前些日子康州知州跟她说的疑似混进可疑人物的消息来。萧誊素来谨慎,难不成是梁启之跟幼华逃到康州城来了?
幼宜沉思半晌,才开口道:“照龙。你去告诉萧知州,查查有没有一对夫妻带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来康州。身上的银子不少,应该住在大宅子里,许还有下人伺候着。”
康州是萧誊的地盘,几乎整个康州官员皆是顾凌风与幼安的人,幼华和梁启之来了也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罢了。幼宜这般安慰着自己,一边大声问道:“松枝,少爷呢?”
松枝忙往东厢房那儿望了望,推了桃枝去问东厢房的丫鬟,走进来道:“桃枝儿去问了,姑娘那次说过少爷之后,少爷就一直待在屋子里,除了给姨娘请安。”
幼宜微微松了下,宏哥儿虽是叛逆期,但好歹是刘姨娘与幼安带出来的。刘姨娘的性子不会带出胆大妄为的孩子来,幼安精通计谋是因为她是重生之人,宏哥儿只是个小学毕业的孩子,应该惹不出什么大事儿来。
桃枝小跑到门口问那丫鬟:“哥儿呢?姑娘找哥儿。”
丫鬟年纪还小,十岁上下,她挠了挠头:“少爷在里头呢,没见他出来。我进去瞧瞧。”说着推门进去,“少爷,姑娘找——”
她的话戛然而止。
东厢房小小的三间,一眼就能看全了,屋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桃枝有些急了:“你不说少爷在屋子里?这叫在屋子里?姑娘早和少爷交代了不许少爷出去的!”
小丫头急哭了:“真的没有,少爷他真没有出来,我没见着!”
“做什么呢!”松枝儿从屋子里出来,大声喝断那丫头,又探头看了看屋子里面,确认没有,对着站在门口的幼宜摇了摇头。
幼宜也没慌张:“照虎,跟着宏哥儿的是谁?把宏哥儿抓回来。我就不信了了,一个孩子能躲开你们的目光偷跑出去。”
幼安派来的都是精锐,以一当十没问题。照龙照虎各有所长,跟着宏哥儿的暗卫必定武功精湛,不然也不会被派来跟着宏哥儿了。
照虎应了一声。
等了一刻钟,照虎揪着宏哥儿的衣领子把他拎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暗卫。宏哥儿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上宝蓝的绸衣被灰尘沾染。他不满地看着幼宜:“我出去溜达一圈,你可以逛燕州城,为什么我不可以逛康州城!”
幼宜气笑了:“可以,你当然可以。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你想逛一辈子我都不拦你!”幼宜一脚踩在宏哥儿的袖子上,俯身盯着宏哥儿的眼睛,“沈怀宏,你给我老实点。我去燕州人人皆知,那你有多少人知道我和你还有姨娘在康州?”
宏哥儿其实以前很听话也很可爱,幼宜看着他慢慢长大,也把他当弟弟看。只是可能到青春期了就有点儿犟,不太乐意听她跟刘姨娘的话,只肯听幼安的话,幼安现在可没有空管教弟弟。
“都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儿!”宏哥儿用力把袖子拽出来,偏头道,“我为什么不可以出去逛?”
幼宜直起身子:“我告诉你,六姐姐寄信来了,说你二姐跟你二姐夫很有可能待在康州城中。”
宏哥儿听见幼宜的话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二姐是谁。幼华出嫁的时候宏哥儿甚至不太记事,对这个嫡长姐自然也没有多少印象,更别提没见过几次的姐夫和小外甥了。
“二姐?”他纳闷道,“二姐嫁的不是平南侯世子?我记着平南侯府在京城,不在康州。”
幼宜无比怀念年纪还小的宏哥儿,叛逆期的孩子确实令人头疼,偏偏宏哥儿也不太把她当做姐姐。宏哥儿眼里最崇拜的是亲姐姐幼安。
她叹气道:“总归你老实点。平南侯死了,他儿子儿媳孙子通通不见了,京城找不到人儿,半个月前跑了,你说二姐认不认得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