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初却只淡淡温温地道:“本宫冷,小白暖。”
言简意赅。
但是秋叶白虽然明白他许就是这么赖着自己舒服,但感觉他身上的凉意,便也轻叹了一声:“好,那你且趴好了,这个姿势若是弄疼了你,我可不管。”
随后,她便取了纱布蘸了水探手一点点地替他擦拭背上的伤口。
纱布触碰上伤口的时候,百里初的身体微微紧绷,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依旧闲逸的伏着,半眯了眸子,似睡着了一般,任由她动作。
但是秋叶白却知道,烧伤在后世都评定疼痛指数高于断骨,她才想起那时候百里初如水之后忽然松开她……难不成,当时他为了护着她,腰背上已经着火,所以他落水之后才独自在水中翻滚,就是为了灭火?而他忽往水底沉去,莫非是他腰上的剧痛和谁的冰冷影响了他自救的动作……
她忽然又记起自己鼻息之间她才闻见那一股子皮肉的焦味。
她心中一震,忍不住咬了唇角,看着那狰狞的伤处发呆,心乱如麻。
为什么呢?
如果只是想要得到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玩物,或者只是一时兴起的占有欲,或者别的……
他根本没有必要如此。
可是爱?
他甚至从未真情意切地对她表达过‘欢喜’或者‘中意’。
秋叶白心中一片混乱,只能摇摇头,专心帮百里初处理伤口。
她看着百里初微微紧绷的腰肢,有些不忍,便一边仔细地帮他擦拭伤口上的污渍和衣服烧焦的黑痕,一边温然道:“小时候,我若是被以前的大夫人或者老太太罚跪或者打板子,母亲便也是让我趴在她怀里,帮我这么上药的。”
百里初顿了顿,悠悠道:“自幼被当成男儿养,小白年幼时想必也是一个极为调皮的罢。”
秋叶白轻笑了起来,眼底闪过异色,调皮,不,她带着前生的记忆,从出生那一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调皮的资格。
她只是淡淡地道:“调皮也是需要资格的,我若说我比任何一个孩子都早熟,都乖巧,你可信?”
她顿了顿,换了一条纱巾,继续擦拭:“只是有些时候,祸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开的,人若是想要让你不好过,总能有无数的方法,我能做的只是让自己的损伤和损失减到最低。”
秋叶白轻笑了起来:“也许人一出生便带着各自的原罪。”
避无可避的原罪,譬如她的诅咒,他的父亲和母亲,也许还有整个帝国。
百里初沉静地听着她说,神色有些异样,他轻声道:“原罪?”
这个词语如此陌生,但是却又如此地贴合他们的曾经过往。
秋叶白换了几条纱巾,终于处理完了他背上的脏污之处,她看着他腰肢上那一片被烧红和开始起泡的创口,发现情况比想象的要好。
约莫她巴掌大的伤口,清除了一些污渍之后,看起来还好,其他地方只是一点子红印子,只是痛是一定会痛的。
她是看见了他背后烧坏的衣衫,破了一个大洞,当时他背上又红又黑的极为吓人。
如今却算不得太厉害,大约是因为他体温本来就低,又敏捷地顺势落了冰冷的湖水里,那湖水寒得刺骨,却是最解火毒。
她低头取了药,对着百里初轻笑:“殿下,且放心,用了我娘亲的药,绝对不会让你这身皮光水滑的漂亮的皮儿有半分损伤的。”
百里初看着她,忽然轻声道:“阿初。”
秋叶白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让她叫他阿初,她迟疑了片刻,张了张嘴儿,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声阿初却卡在喉咙里,平日里唤阿泽却是极为顺口的。
百里初轻叹了一声,并没有坚持,只是挑眉:“你娘亲的药?”
秋叶白暗自松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得色,点点头笑道:“自然,我娘亲虽然性子软和,但是手上有些医术,年幼时,我们请不起,或者先夫人不让请大夫的时候,都是娘亲为我制的药物,以前偷着烧饭吃,不小心伤了手,也是娘亲用了药,一点疤痕都没有留。”
百里初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带着点儿小得意,眼眸亮晶晶地,让他想起冬日里暗夜天幕上一颗颗的明亮的星子,他魅眸幽幽,倒是有点儿无所谓地道:“哦,是么?”
秋叶白见他那不以为然的样子,便轻嗤了一声:“你且试试就知道好处了。”
说罢,她便取了裹好的棉花在那一瓷瓶子药膏掏了掏,随后仔细地抹在了他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