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
因为筵席尚且没有正式开始,还在等迎宾之客,所以客人们各自在东西暖阁坐着谈天说地。
因着百里初不在,如今阵营基本分化成了两部分,东暖阁是秋叶白和百里凌风一派的人,西暖阁自然是杜家襄国公一派的人。
“叶白,你真的决定要开海运么?”百里凌风坐在上首看着身边秋叶白,微微颦眉。
秋叶白端着热茶喝了一口,颔首道:“殿下,您也是吃过禁海运的苦头的,若是真打起仗来,有了海军,一可重建我帝国海军,巩固国防,二来可以增加库银,这已经是最基本的两件大利。”
百里凌风轻叹了一声:“但是弊端也不少,当初元宸皇后也提议开海运,一开始倒也不错,但最后结果却引流毒于沿海,当初倭寇杀进来,制造了抚宁大屠的惨案不说,而且都是梅苏之流的商贾纳入金银无数,甚至引得沿海一带官场卖官鬻爵,投机倒把败坏朝风,朝廷府库却因为支撑海军而空虚……。”
“这些都是老生长谈了。”秋叶白径自打断了百里凌风,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都在聊天,正月里大部分人还是笑容满满,倒也没有人留心他们的角落。
她压低了声音道:“凌风,当年元宸皇后见海运初开,为了鼓励海贸、海运,皆不曾征收税赋,这才让我国库不得所入,而且你觉得咱们真的禁过海运和海贸么,那咱们这些王公贵女们把玩的珍珠宝贝,外来的锦衣华服都从哪里来,不都是走私来的么,当年如果不是第一代杜皇后道是什么海运伤民力,空府库,又怎么会禁了海运,可就是禁了海运,走私肥了谁家的口袋,海防掌控在谁家手里?”
百里凌风闻言,瞬间一惊:“你是怀疑禁海运是杜家一开始就布下的阴谋?”
秋叶白看着他,眸光幽凉地轻哼:“就算现在梅家已经倒台了,你可见杜家的财源像是受阻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没了皇商的身份,为何还有那么多人甘愿为他们卖命和效劳?”
阿初用了十几年培植起了风行司,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取代梅家。
但是这岂是容易的事情?
梅家虽然倒台,但是即使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风行司最后真的控制了梅家的资产也不过预估中的六成,根本没有想象中多。
可见梅苏此人心思深沉得令人心惊,狡兔三窟,在杜家尚且鼎盛之时,就开始布置后路多年。
她轻叹了一声,她毕竟入朝太短,接手风行司的时间更短,并不了解商道。
否则若是阿初没有沉睡,梅家必能像现在这般逍遥
“……。”百里凌风若有所思。
他沉吟了片刻,眸光冰凉:“叶白说得没有错,寻常人等怎么会想到要布置下假死替身的死士,就连我都不能否认梅苏此人心思缜密,才华卓绝,进退之间有统帅之格,只是可见他的野心之大,绝不会甘心潜龙在野。”
“而且非但梅家的真正损失我们无法估计,虽然重创了杜家一系,但是他们的财源却依旧丰沛。”她冷冷地道。
百里凌风看向秋叶白,轻叹息了一声:“叶白,你是人,不是神,就算是像摄国殿下那样的天才,他也在朝廷里经营了十几年,这是他布下的局,我虽然不了解为什么殿下明明可以早将杜家和梅家收拾了,却留了下来。”
他顿了顿,复又微微勾起唇角,似讥又似讽:“但既然这是他的决定,大概有他的道理,殿下的思维不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明白的,但这局不是你设的,你临时接手,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
秋叶白看着百里凌风眼中的讥诮,心中轻叹,也难怪凌风对阿初感情复杂,如今看着只怕是不解和讨厌并着无可奈何更多些。
阿初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时至今日,她都不一定能完全了解他的思维模式,毕竟他的成长环境太异于常人。
百里凌风看着秋叶白神色淡淡,便转了话题:“说起来,杜家若是从第一代杜皇后当权,便已经布局若此,可见野心非同一般,只怕……。”
“殿下。”李牧一道低低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他们的对话。
他见百里凌风和秋叶白看过里来,便抬手简单行礼之后,低声道:“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殿下、大人,咱们换一个地方罢,属下和常爵爷、周大人已经寻了一处合适说话的小茶室?”
虽然这里都是自己派系的人,但人有远近亲疏之分,有些话不是党内核心成员,并不合适听见。
秋叶白和百里凌风互看一眼,皆微微颔首跟着李牧一齐向暖阁内的小茶室而去。
果然,茶室外都有司礼监的人看着,周宇、常爵爷、戚光、老常等人全部都在房间内等着,一见百里凌风和秋叶白进来,他们齐齐起身行礼。
“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了。”齐王摆摆手。
秋叶白也颔首称是。
众人齐齐坐下之后,李牧继续接过刚才的话头,神色严肃地道:“属下一直觉得杜家怕是不只想让有杜家血统的皇子占据帝位,维持百年第一世家的地位,而是有谋朝篡位的不臣之心。”
“李牧说得没有错,若是杜家能从第一代杜皇后开始隐忍和步步为营若此,说他们只是想要个荣华富贵,也未免可笑和太小看他们的野心了。”百里凌风目光锐利。
周宇也干脆地颔首:“没错,如今也许只是时机不成熟而已,正所谓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当年司马家取代曹家等了四代帝王的时间,杜家又为何等不起,说来如今他们也等了好几代?”
秋叶白看了眼众人,又看向百里凌风,正色道:“所以如今我要开海运和振兴海贸,就是为了断杜家的金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