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后是一大片竹林,高大粗壮的竹子随风摇曳。
脚下是一层又一层的枯竹叶,踩上去又松又软,还有沙沙的声音。
景御停在一个小土丘前。
土丘最高的地方,竖着一根枯的小竹枝。
景御蹲下身,扒掉土丘上落满的竹叶。
“我母妃过世后,外公将遗体带回了泗洄岛安葬。父王不让我乱动母妃的遗物,我便用母妃的帕子做了这衣冠冢,也算是有个地方可以和母妃说说话。”
沈星吟摸了摸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到枯竹枝前,蹲下身清理坟前的枯叶。
“王妃好,我是沈星吟,第一次见面,身上只有这油酥饼,希望王妃不要嫌弃。”
景御疑惑地看了眼油纸包:“这是哪来的?”
“皇后娘娘非让我带上的。”
“我怎么没有吃到?”
“油酥饼端来的时候,你到陛下那儿去了。”
沈星吟坐到土丘旁。
一片半黄的竹叶悠悠扬扬飘下来,沈星吟捻起,拿在手里玩。
景御挨着她坐下,风迎面吹来,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往年都是我一个人对着林子说话,有一回有个村民来挖笋,正巧听见我说话,还以为是见了鬼,后来就再没人来过。有时候,我也觉得怪阴森的。”
“村子里流传的那个鬼故事就是你啊。”她没有听说过,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里有。
“尽是瞎传,好在他们不知是我。”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你知道便知道了。我的脑袋你都挖开过,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
“我哪有那么厉害。”
“在我这里,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这个人啊。
有时候明知陷进去很危险,可就是拿眼前这个人没办法。
“星吟。”景御低低唤她。
“嗯?”沈星吟转过头去。
他抬起手,将那支银簪插进她发间。
沈星吟一愣,摸向发间。
“你母亲的簪子,还给你。我那时担心太多人知道你的身份,便将簪子藏了起来,现在想来,是我太草率了。这是你母亲之物,我不该瞒你。”
“现在还说这个在做什么。”沈星吟握住他的手,向他一笑,“你是对的,簪子只有在你那里才安全,我在意的不是簪子。”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一个自己心底的答案。
这个答案,现在她知道了。
沈星吟仰头看向天空,空幽的声音随风散在林间。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不知道在意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目睹过太多的流离失所,我知道为了活命人性能有多丑陋,人很脆弱,也很龌龊。我没有那么高尚,我怕配不上你的爱。”
景御掰过她的肩,认真无比地望着她:“我在意你选择你,这是我的事,你不用做任何回应。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这世上,唯有你配得上。”
“不,我配不上。”沈星吟摇头。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你对我好,我便想要更多。想要得到你很简单,凭借着宣亲王府的权势,我不用费吹灰之力。但我希望你好,你懂吗?”
沈星吟愣愣地望着他。
“看着你痛苦,比克制自己更让我煎熬。”
沈星吟皱起眉,还在想他在克制什么东西,却被他一把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