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上起来,搅水泥,铺,找平,盖上塑料膜,这么晾晒一天。中午的时候,就在门口将就着吃饭,等到晚上有点硬了,再小心翼翼地回去。
当然大多数的家庭都不是这么干的,一般都会在院子里面靠近墙的位置预留一条阴沟之类的通道。连接着阳沟口,在屋子里面洗菜或者刷锅刷碗的废水,能够直接从门口倒进阴沟里面,顺着流出家门。
那个时候宋庄还没有整修下水道,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把生活废水倒进阴沟里面,顺着阳沟口流到门外,流到街上。
原来宋向文家是打算预留的,但是刘二姐却说如此不干净,秋天的时候叶子全都吹到墙边,全都掉进了阴沟里,没法收拾。干脆就直接全部打上水泥,倒水的时候多走两步走到阳沟口倒就行了。
村子里面前几年的时候张罗着在村子里面挖排水沟,但是并不入户,只在打着水泥的路的两边挖出来三十厘米宽三十厘米高的水沟,也没有封盖,就那么裸露着。
这几年的风吹日晒,三十厘米深的水沟大多都只剩下一半不到的深度。那些交叉路口埋在地里面的水泥管子,大都被进村子打玉米或者满载粮食的农用车给压塌了。
在这方面,刘庄就好很多,刘庄的水沟,得将近一米深,一米宽,也是裸露在外,永远不对堵。
宋向文小的时候在姥姥家玩,一不注意就容易掉进去,自己还出不来,太高了,他只能刚刚够到沿。水沟下面还是淤泥,很臭,很黑,宋向文踩了满鞋子都是,摔得满衣服都是,姥姥就把他带回屋子擦。再也不让宋向文跟着哥哥们一起靠近那个地方。
大门安上了,在门框上,刘二姐还专门买的瓷砖,让老张贴上。门顶上,一排“家和万事兴”的字样,还点缀着红红绿绿的花朵图案。大门两边也是用纯色的瓷砖包到顶,就跟新房子的大门口一样。
“文文,你看看咱家现在怎么样?”家里的工作全都结束了之后,刘二姐在一个下午回家做饭时,一边站在院子里面刷锅,一边问在院子里玩的宋向文。
宋向文抬眼看看,“挺大的,挺好的,挺新。”
“是不是好吧这样?”刘二姐笑着给宋向文说,“咱家里收拾下来花了不少钱呢,这样一收拾肯定就好看。等着过两年,再攒攒钱,咱们就把屋子里面再收拾收拾,更好了咱家就,跟新的一样。”
宋向文看了看爷爷的两个小屋子问道:“爷爷屋子也收拾吗?”
刘二姐停下手看了看爷爷家的两间屋子,“当然得收拾了,全家都好好收拾。”
奶奶走了之后,刘二姐在家里说起过爷爷的事情。饭桌上的刘二姐在宋召华出门拿东西的时候问宋向文:“文文,你觉得你爷爷还能活多久?”
宋向文抬头想了想说:“十年?”
刘二姐听着宋向文的回答,皱了皱眉头。
宋向文看到了刘二姐表情的变化,赶忙问道:“你觉得呢?”
刘二姐咂咂嘴,咽下去嘴里面的饭:“我觉得不能十年了,恁爸爸说你爷爷每天躺着,腿都肿了,身上起疹子,都是死皮。”
宋向文追问道:“怎么了,肿了就不好?”
刘二姐答:“肯定啊,谁能愿意自己的腿肿了。再者说了,你奶奶走了,没人照顾你爷爷了,你那两个姑姑也不怎么回来,也没有一个说要帮着你爸爸伺候你爷爷的。每天你爸爸中午都得回来给他端屎端尿,挺不容易的,时间长了,真把你爸爸一个人拖垮了就。”
宋向文眼神挪开想了想,确实两个姑姑回家的频率不高,一个月左右回来一趟,从街上买点吃的,送回来,伺候爷爷吃一顿饭,就立马回家了。倒是没像奶奶那时候一样,隔天就回来,还住在家里伺候。
“你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就帮着你爸爸伺候你爷爷中不中?”刘二姐打断了宋向文的思绪,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
“嗯?”宋向文一时间没有明白刘二姐的意思,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刘二姐调整了一下坐姿,对着宋向文说:“你爷爷这么个情况你也知道,什么活干不了,天天在炕上坐着看电视。你爸爸每天早出晚归的干活,中午还得回来看看。你是个亲孙子,你也这么大了,上四年级了这都快放假了。你爷爷要上厕所,我一个儿媳妇不好伺候着拉屎拉尿,你姐姐也是个小姑娘,不方便。你是个男孩,这些活吧,说句老话,这是你应该的,伺候着自己的亲爷爷,怎么不应该?你平常日里在家,星期六星期天,你就给你爷爷倒倒尿壶,我做熟了饭你给他送过去,你爷爷要大便了,你轻轻试探着扶着你爷爷,你给他擦擦屁股,帮着你爸爸分摊分摊。”
宋向文听清楚了,刘二姐在给自己分配工作。自己原来就是给爷爷倒倒尿壶,爷爷想抽烟了,就上街给买两盒烟,端饭也端过。就是爷爷大便的时候,自己没动过手,爸爸说爷爷是偏瘫,两条腿没有力气。爷爷又身材高大,体重一百八九,他一个孩子扶着倒了弄不起来,就不让宋向文插手。
周六周天宋向文自己在家看门遇到爷爷要大便的时候,都是打个电话叫爸爸回来,爸爸就回来伺候着爷爷上完厕所再出门工作。
他倒不是怕脏,幼儿园把粑粑弄到头上都没觉得多脏,就是爸爸说扶不住爷爷,他还真不敢冒险,闯祸了自己负担不起责任。
“俺爸爸说我弄不动。”宋向文跟刘二姐说。
刘二姐“啧”一声,身体后仰,一副震惊的面孔,“怎么弄不动,你就慢慢扶着,不就行了。”
“你确定?”宋向文又问了一嘴。
“不要紧,你就扶着就行了,戴着手套,试探着给你爷爷擦屁股。”刘二姐再次斩钉截铁说道。
“昂,我知道了。”宋向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