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刹间,我也想起了陶格的话:“从来人就用美好的形象来制造玩具!”
我也记得当时,陶格夫人在听到了这一句没有意义的话之后所受的震动!我当时不明白,但是我现在明白了,只有在被当作是玩具之后,才能体会到玩具的心情!
陶格夫妇,唐娜和伊凡,他们一家,一定曾有过和我同样的经历,他们一定也曾被人当作玩具来饲养过,所以他们才会对玩具产生这样的恐惧、厌恶心理!所以才会将迪斯尼乐园,称为“可怕的地方”!
我一面迅速地想著,一面喉间不住发出“咯咯”的声响来,我冲出厨房,冲进客厅,在客厅上,有一列书架,架上有不少书本,那些书本,我连碰也未曾碰过,因为我以为那是一些陈列品而已。但这时,我却想到了陶格先生丰富的学识,这种学识,不可能与生俱来的他一定是通过了甚么学来的,能使人得到学问的东西,当然是书!
我在书架前站定,才发现架子上的书本,种类极其丰富,如果我要将之全部看完,只怕至少要三年时间,我其实毫无目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要这样做,我将架上的书,一大叠一大叠拨下来,任由它们散落在地上,然后,我甚至将整个书架,推倒在地,我开始破坏屋子中的陈设,直到我几乎部无法找到地方站立为止。
我这样做,是潜意识的一种反抗。我觉得自己在过去几天之中太顺从了,我要制造一些麻烦,就像麻雀被顽童抓住了关在笼中的时候,要不断飞扑反抗!
我喘著气,想从客厅进入房间,去继续我的破坏行动,向监视我行动的人表示反抗,突然听到大门口传来了一个十分柔和的声音:“你在干甚么,这表示甚么?”我陡地震动了“下,自从在冰原上昏迷,醒来之后,就处身在一个这样奇异的环境之中,还未曾听到过有人讲话的声音。
这时,突然有人向我说话,而且,声音是那样柔和动听。我立时转过身,循声看去,看到一个人,自门口缓缓走了进来。只走了几步,就停下,因为地上全是杂物,凌乱不堪,根本无法再向前是来。
但是,我已经完全可以看清楚走进来的是一个甚么样的人。那是一个少女,美丽得难以形容,有著一头白金光泽的头发,发育极其良好,看来还不满二十岁,肌肤雪白,眼睛明亮,有著一切美女的条件,虽然她穿著的衣服,和我一样滑稽,也是一种艳丽色彩的衣服,但是她那种明艳,令人一看就要发出赞叹,她甚至比陶格夫人更美丽动人!
我呆呆地望著她,她也望著我,隔了好久,我才道:“你是谁?你是怎么来的?”
那少女道:“你是怎么来的,我也是怎么来的,何必问我?”
我呆了一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的;所以我才问你!”
少女也一呆,望著我,神情有点木然地摇著头:“一点也没有趣!”
她一面说著,一面推开了一些杂物,又向前走出了几步,在一张被我推倒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才又抬头向我望来:“你是E型的吧?”
我陡地震动了一下。
“E型”!同样的话,我曾听得陶格先生说起过,当时我还曾问他,究竟是谁将人这样分型的,可是未曾获得陶格的答覆。
而这时,那少女又这样问我,我陡然之间明白我处身何处了!我是在陶格一家逃出来的那个地方!在这里,所有的人,一定全已被分成了若干类型!那么,这里究竟是甚么所在呢?
我一面迅速地想著,一面以极疑惑的神情,望著那少女,道:“你又是甚么型?”
少女扬了扬眉:“当然是C型,他们只要C型的女人!”我喉间发出了“咯”地一下响,不由自主,吞下了一口口水:“你……你认得一个叫陶格先生的人?他们一家,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少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才从培育院出来,没见过甚么人!”
我又道:“培育院?那是甚么地方?”
少女的神情显得很不耐烦:“你不满意?如果不满意,可以掉换!”
我莫名其妙:“掉换?掉换甚么?我为甚么要不满意?我根本不认识你!”
少女以一种十分疑惑的神情望著我:“你离开培育院多久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面对著这样美丽的少女,本来是不可能表现粗卤的,但是我内心隐隐感到了一种极度的恐惧,以致我不能不大声地叫起来:“甚么叫培育院?我一辈子也没有听过这样的名称!”
我一叫,那少女的神情,古怪莫名,像是听到了最荒唐的话一样。她呆望了我半晌,才道:“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摊了摊手:“在我到这里来之前,我是在格陵兰的冰原上。”
那少女眨著眼,从她的神情看来,她显然不知道“格陵兰冰原”是甚么所在。我又道:“我是从丹麦去的。”那少女的神情仍然没有改变。
我道:“你不知道丹麦在甚么地方?”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只是道:“你这个人有点怪,你讲的一切,我全不懂!”她在这样讲了之后,停了一停,直视著我:“你对我是不是满意?”
我实在不知道她这么说是甚么意思,刚才,她说“如果不满意,可以掉换”,现在,又问我“是不是满意”。我想了一想:“对不起,我不明白,我为甚么要对你不满意?或者说,你到这里来做甚么?”
那少女睁大了眼,讶道:“你……不要紧,我告辞了!”
她说著,又站起来,向外走去,我忙跳了过去:“等一等,我有话对你说!”
少女转过身来,以一种毫无表情的神情望著我,我道:“如果不满意,可以掉换,是不是?”
少女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