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梁帝下旨外出行猎,凡公侯之家的公子小姐皆可随父同往,除此之外,秋闱科考中的莘莘学子倘有人引荐,亦可同去行猎,以期在梁帝面前露脸。慕云卿不是侯府的小姐,本是没资格去的,但皆因长公主收她为义女,她又被陛下赐封为县主,倒是非去不可了。其余能去的,便是沈妙欢和沈晏。沈妙薇和沈妙芸对此艳羡不已,慕云卿却有意让沈妙欢称病不去。她记得前世,沈妙茵迟迟未孕,因怕恩宠渐弛便有意扶其他人上位好巩固自己的地位,若是旁人难保日后不会生出异心,自然是自家姐妹用起来更放心,沈妙诗便是那时被送进宫的。如今沈妙诗已死,川宁侯和沈妙茵可用的人便只剩下一个沈妙欢,他们一定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的。可偏偏,她一蹦八丈高,定要去:“你不是会去吗?那我也要去!”慕云卿黛眉浅蹙:“你就不怕有危险?”“有危险我就更要去了!”“……你一定要同行,可是有何事瞒着我吗?”那日从曲花楼离开,她见过小二绘下的画像,认出画中女子分明就是沈妙欢,只是她不知,沈妙欢几时与容澈有了联系?再说沈妙欢听到慕云卿的话,想都没想就否认:“没有!”撮合她与太子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沈妙欢不想这么早告诉她,想等日后给她一个惊喜。慕云卿眼见沈妙欢是在扯谎,却没戳穿她,心知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与其让她自己四处乱跑,倒还真不如带着她,好歹在眼皮子底下能确保无虞。一两身子已然好转,慕云卿此去行猎便带了她和秋桑,留周嬷嬷在府看院子。一大早的,一两便跑出府一趟,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慕云卿他们要出府,她便笑眯眯地将食盒放到了马车上。川宁侯和沈妙欢他们瞧着,只当是慕云卿派她去外面买的点心,殊不知,那些都是宫里御膳房做的,容锦特意择了些慕云卿爱吃的叫一两给她拿来。一路去围场,慕云卿喝喝茶水、嗑嗑瓜子,心无旁骛,不似沈妙欢,心事重重,搁那乱点鸳鸯谱。约莫走了半日光景,皇帝仪仗方才抵达围场。略作休憩,他便率众行猎去了。几位皇子除睿王受伤未愈无法前来,再就是身患残疾的景王容烨没有到场,其他人俱维拥在梁帝左右,陪他林中策马,捕获猎物,声势浩大。只是,他终究上了些年纪,又整日养尊处优,不似老王爷那般风里来雨里去的征战沙场,不多时便觉得身子疲惫,回帐中歇息去了。他前脚走,后脚容锦便策马来到了慕云卿的帐前。一两见状,忙窃笑着将慕云卿轻轻推了出来,调侃道:“小姐快些去,别叫主子等急了。”慕云卿下意识往周围瞧了两眼,问他:“你怎么过来了?”“带卿卿去射猎。”“……你自去狩猎就好,我不会。”这倒不是慕云卿在自谦,她是真的不会,前世一直被容锦关着,她莫说是骑马了,连根马毛都没瞧见过。“就是不会才要学。”“可我没带衣裳来。”骑马要劲装,她身上这种曳地长裙“拖泥带水”的多有不便。谁知,容锦似乎早有准备,回身自鞍上解下一个鼓鼓的包袱递给了她,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直接塞进慕云卿怀里:“去换上。”说完,竟直接握住慕云卿的双肩将她转了个方向,轻轻用力将她推进了帐子里。他耐心地在帐外等候,望向帐子的目光悠远而怀念。卿卿……前世没能做到的,今生我必一一为你达成。他想起那时她病重,难得同他讲了许多话。“容锦,若有来生,你想做什么?”“我是想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牵着一匹马游遍大江南北……”他记得她说到这时,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过可惜了,我不会骑马。”“嗯……其实没有马,骑一头小毛驴也是不错的。”“总之,都是自由的。”思及此,容锦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眼底渐渐拢了一团阴云。他不知他能否给她想要的自由,但除了自由以外的东西,他都可以给她。慕云卿自帐中出来时,就见容锦出神地望着这边,眼底似有浓郁的墨色。四目相对,容锦垂眸收敛思绪,再次抬眸看向她时,已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模
样,将所有的偏执和疯狂再次偷偷藏回了心间,只余下满心欢喜和惊艳。他拿给慕云卿的劲装是他特意找裁缝为她制的,样式别出心裁自是不必说,那颜色也是她一贯最爱的青色。慕云卿从未穿过这样利落的衣裳,虽不似以往的裙衫那般温婉动人,却自有一股从娇柔中透出的坚韧,一样的吸引人。待她行至面前,容锦压低声音,由衷赞叹道:“极美。”他说得认真,愈发让人羞赧。慕云卿微微低下头去,白皙的颊边飞上了两抹诱人的红晕,轻声道:“倒难得合身。”这样的装束事先未曾量身却还能做到这般精准,实在不易。容锦径自掐着她的纤腰将人抱起直接放到了马上,口中解释道:“我一一说过尺寸,自然不会有错漏。”“尺寸……你如何知晓我的身量尺寸?”“我与卿卿同床共枕许久,如何不知?”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一愣。谁都没再轻易开口,只余风声抚过耳畔,伴着林中树叶的“沙沙”声。慕云卿坐在马上,低头望向容锦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容锦惊觉失言,眸子不禁一暗。他手握缰绳,牵着马往林中走。慕云卿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的响起,她甚至不敢去看容锦此刻的表情,只目视前方道:“你我几时同床共枕过?容锦……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