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倒是婉贞满面羞惭,讷讷地轻声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撺掇着皇上微服出宫,也就不会……”
“贞儿”光绪打断了她,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别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是那些贼人心思毒辣、胆大包天,行刺这种事情,谁又能想得到呢?这不是你的错”说完,还狠狠地瞪了载沣一眼。
载沣心中也是一揪。他不过随口问问,却没想惹得婉贞自责,顿时自己也是后悔不迭。对于皇帝怨责的眼神,倒是领得心甘情愿,讪讪地不好开口了。
幼兰见状,急忙岔开了话题说道:“皇上,娘娘,您二位好不容易平安归来,便是天大的幸运了皇上身上伤还没好,不宜久站,还是快些进去吧。”
载沣终于找到了台阶下来,急忙附和道:“对,对,皇上、娘娘,请进去说话吧。”
幼兰又走上前来,亲热地挽住了婉贞的胳膊,笑着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念哥儿这些日子一直叫着要找额娘,谁都制不住他,我还一直担心着呢,怕他会出什么意外。如今你回来就好了,我已经派人去带他来了。”
听到念哥儿的名字,婉贞整颗心都要化了。正说话间,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额娘”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一头撞进了她的怀里。
念哥儿身上熟悉的味道顿时萦绕在鼻间,她的眼睛瞬间便模糊了,只叫了一声“念哥儿”,便什么也说不出来,弯下腰紧紧抱住了儿子,眼泪禁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掉下来。
幼兰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也红了眼圈。光绪心中也是一片酸涩,知道婉贞对念哥儿的感情,转头对载沣使了个眼色,两个男人就悄悄地离去了,把这里的空间让给了这对母子。
念哥儿年纪小,对母亲本是极为依赖的,从小到大也不曾分离过这么长时间,早就想得紧了,此时终于又见到了母亲,自然是嚎啕大哭来表示自己的想念和委屈的。
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通,幼兰这才擦着眼睛劝道:“好了,好了,娘娘,您如今已经回来了,跟念哥儿团聚,这是高兴的事儿,为什么要哭呢?仔细哭多了伤了身子。念哥儿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会儿您回来了,定要好好给他补补才行,咱们还是进去坐下说话吧。”
婉贞听得心中又是一阵揪疼,对念哥儿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这次若不是她起意要让光绪体验体验民情,也不至于会发生这种事情,连累了念哥儿小小年纪却生受了这骨肉分离的痛苦,心中更是自责不已。她点点头,看着幼兰道:“五嫂,这次多亏了有你在,把念哥儿照顾得这么好,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才是。”
幼兰听了,笑着说道:“瞧你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套吗?念哥儿从小就是我们妯娌的开心果,又跟溥仪极相处得来,能有这个机会照顾他,我可是求之不得呢你就不知道,必禄氏几乎天天都来,想抢着照顾他呢,我守得死死的,愣是没让她得逞”说着就洋洋得意起来。
她这话说得三分做作,婉贞却听得“噗嗤”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幼兰这次的功劳,她记在心里就是了,日后慢慢报答也不迟,此时倒是没必要反复强调的。她看了看哭得两眼通红的儿子,心中又是一阵怜惜,柔声说道:“念哥儿,来,跟额娘进去说话。”
念哥儿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母亲,顿时心满意足。这么一松懈下来,即使小孩子精力充沛,这些日子来的吃睡不宁还是显露出后遗症来,顿时就有些精神不济了,忍不住揉着眼睛,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婉贞正是满心的疼惜,急忙牵着他来到幼兰特意安排的住处,亲自抱了他上床休息,看着他很快就沉入梦乡,忍不住对着那稚嫩的小脸又流下了泪来。
幼兰见了,怕她伤心过度,急忙借口怕吵着念哥儿睡觉,将她劝出了卧房。来到外间,因着两人的身份已经不同,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平起平坐,她请婉贞坐了上座,自己在下首陪着,又让溥仪等人前来拜见。为了安慰念哥儿,她很是花了些心思,安排他跟王府的少爷们住在一处,平日里溥仪等人轮番上阵陪着他玩儿,倒也真的分散了些他的注意力,否则今天婉贞见到的就是躺在床上的念哥儿了。
溥仪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小少年,举止得体,言谈儒雅,显见载沣他们教育得好。看着这个原本该成为一国之君、末代皇帝的孩子,婉贞多少有些心情怪异,那股懊悔悲伤的情绪便也就淡了,慢慢止住了哭泣,说道:“这孩子真是长得好,模样俊,气质好,可见五嫂你也是个会带孩子的,才能让他这般出色。”
幼兰听到她的称赞,倒是比自个儿得了赞扬还要高兴,面上却还是谦让道:“也就随便教教,当不得娘娘如此夸赞,可别让他骄傲了,回头更难管教。”
婉贞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眼光又回到溥仪身上,柔声问了些学业、生活上的琐事。溥仪很是乖巧地一一回答了,她又问了问其他几个孩子们,发现虽然各人的举止、风度都不同,却都没有太过不堪造就的苗子,心下对幼兰更是佩服。别的且不说,单就这管理一大家子的能力而言,幼兰比她可不是强了一星半点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不愿要这种能力,若是让她眼睁睁看着载涛或是光绪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自己还得装出一副贤惠大度的模样把这一大家子都照料得好好的,她可受不了
跟孩子们都说过了话,她这才笑着对幼兰说道:“我看这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以后还是让念哥儿多跟他们接触接触,也学学哥哥们这种风度举止才好,免得总是被捧着,骄纵坏了。”
幼兰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如今光绪自己没有孩子,却对念哥儿爱惜至极,虽未明说,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多数就是未来的皇帝了。此时让自己的孩子跟念哥儿多多接触,好处是绝对少不了的,等念哥儿长大了,登基以后说不得就是新帝的股肱之臣,她又如何能不高兴呢?
婉贞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然而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她从未有过让念哥儿继承大统的心思,而且若是此次君主立宪能够成功,以后的皇室就会变成一种象征性的存在,实权是没有的,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重臣心腹之类,幼兰的念想怕是无法实现了。但即使如此,让念哥儿多些朋友却是怎么也没有错的,而且若是这样能够令幼兰高兴一时,也值得了。
一群小孩毕竟不适合在此久留,幼兰便让他们退下了。等人都走*,只剩下了她们妯娌两个,她这才关心地看着婉贞,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这回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会儿失踪一会儿受伤的,可把我跟五爷都吓得够呛,五爷还差点就要出动禁卫军全城搜索了”
婉贞淡淡一笑,这事儿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自己不说,回头载沣也会告诉她,因此便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光绪和**党人私下里的协议,只说是有部分**党人迷途知返,愿意归顺朝廷。
倒不是她怕幼兰会走漏消息,只是她知道,朝廷中很多人对**党人都恨之入骨,尤其是皇族中人,他们见识有限,看不到君主专政的弊病,又是既得利益者,未必就愿意接受变革,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还是不要冒然行事的好。
第三百二十一章期待
饶是如此,却还是听得幼兰惊呼连连,不住地拍着胸口叹道:“多亏了皇上乃真龙天子,有老天保佑,您也是福大命大的,能够有这么些个叛逆之人迷途知返,否则这次可就真的悬了”
婉贞点点头,心有余悸道:“可不是么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皇上,这次可真是吃了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