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子看向山头,日本人的掷弹筒是在山头发射的,他现在离山头大约还有三十米,他对着冲到身边的五个战士大声喊,“手榴弹,用手榴弹,扔到山头上去,快”
说完,他抽出木柄手榴弹,拉开引信,猛地一扬手,木柄手榴弹带着拉发的烟,飞向山头。
然后,又是五枚带着烟的手榴弹飞向山头。
山头上,有日本人在大声喊叫,马六子听不懂,他不停的大喊,“不要停,不要停,给我拼命的扔!”
右侧的敌人,在迫击炮轰炸以后,又恢复了射击,他们已经看到了,前方那些在半山腰扔手榴弹的中国兵,于是所有的火力都朝着马六子他们射来。
扔出第三颗手榴弹,一颗子弹击穿了马六子的大腿,他猛地歪倒。
一名战士刚刚要把拉发的手榴弹扔出去,被一颗子弹击中,整个人拿着手榴弹跌倒,爆炸将这名战士掀飞了起来,血洒了一地。
但这就是日本人最后的攻击了,随着9门60毫米口径的拍击炮全部就位,右侧和山头上的日本鬼子就倒了大霉了,爆炸连续不断的响起,日本人的枪声慢慢停了。
马六子死死的咬着牙,想用手堵住大腿上的伤口,可血在指缝间不停的涌出,渐渐的,他的视线模糊了,听力也渐渐模糊,他好像能听到冲锋号的声音,好像有战士冲过去,在大声喊,“卫生员,卫生员,连长在这里。”
他仰面躺在山坡上,看着模糊的蓝天,他笑了,野头,老子没投降呢!老子,也是个西北的汉子!
卫生员站起,他摇了摇头,然后跑向下一个伤员。
一个战士抱着马六子渐渐冷去的身体,拼命的哭,不停的喊着“连长”,身边的血凝固在白雪之上,异常的刺眼。
枪声还在继续,炮声也还在继续,但马六子已经走完了他的一生。那一枪打中了腿部的动脉,他为那个祁连山里那个小小的,破破烂烂的星火战队,流干了自己,最后的一滴血,为了野火说的,“新的中国”!
当天夜里,野火举着火把,看着躺在干枯树枝上的马六子,,他的眼里有泪,他骂着,“你个蠢货,谁要你冲的那么急?谁要你去死了?”。
放眼望去,五十六几个柴堆,五十六个战士,都静静的躺在那里,躺在这片满是白雪的星光下!
他自言自语道,“是我啊!”
默默的点燃枯枝,大火将他的英雄们带走,烈焰和烟柱在寒冷无风的冬夜里,直冲天际。
走出山谷,野火登上山头,他望向远处,那里静悄悄的,只有白雪覆盖的大地。
但野火知道,那里有鬼子,既然小鬼子的侦察部队已经冲到了这里,那里就一定有无数鬼子等着他们过去,明天将是血战。
铁头走过来,用他仅有的那一只手,握着一份名单,沉声道,“今天,我们牺牲了两百三十五名战士,重伤二十七人。”
野火点了点头,良久都没有回话,末了,才指着山头的两侧说道,“连夜挖壕沟和防炮洞,我们死死的守在这里,等待李英的部队抵达!”
没有重型武器,让轻步兵冲击日本人的阵线,那不是打仗,那是送死!五原,如果真的丢了,那么他就用重炮夺回来,这一次他要堂堂正正的和鬼子打一战,要让鬼子们看看祁连山师真正的力量!
夜色深处,后面的辎重部队里,李英满身是泥的扶着车辆前进。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一个姑娘,剪了一个男人的平头,黑的就像一块黑炭,她跟士兵们一起操练,从来没有落下过一天。因为她是女子,要在这个全是爷们的队伍里站住脚,那么她要比所有的爷们,还要爷们!
只为了祁连山里的那一天,瘦弱的野火,坚毅的站在洞口对她说的,“李英,从现在起你不是女孩,你是一个战士,你要扛起枪保护弟弟妹妹们,从现在起你就是天!你要像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一样,做一个真正的战士!”
李英不知道花木兰,穆桂英和梁红玉,她找到教书的陈老头,才知道,原来咱们中华的女儿家里,也有这么多盖世的女英雄,她们舍的命去厮杀,那我也舍的!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看向远方黑夜里的山道,心里想着,通讯设备应该送到野火的手里里了吧!下午她已经安排一个骑兵排,将71通讯台送往前线,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重装备送上去,就算是用命,也要送上去!
山道间还有号子声响起,李英知道又有马车陷进了泥坑,那些战士在一起用劲把马车推出来。
她的眼睛里有忧虑,白天被车马碾压的道路,在夜里正在快速封冻,接下来的路会更加难走,她转身对着后面的警卫喊道,“叫上一个连,带上工兵铲和镐头,跟我去前面破冰!”
这也是一场战斗,是人和天空,和大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