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转身掩下泪水,苍凉地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您好自为知!”
卧房的门被呯地摔上,李进没有动,目送那悲痛沉重的背影眨眼消失不见,他才幽幽叹口气,脸上疲惫顿现,喃喃自语:“唉!一步错,步步错——”
李母追之不及,回来便哭倒在床上,绝望至极:“以后要怎么办好啊!”
“别哭了,能有多大事呢!”他笑着安慰她。
她后悔不迭:“当初都怪我眼浅,是我害了你!”
“说什么胡话,没你怎么有我的今天,既然发生了,急也没用,到时侯会有办法的!”
他的镇定自若感染了她,她抬起泪眼:“那小宇怎么办?”
“别管他,等他恢复理智我再同他讲!”他温柔地替妻子放好枕头,轻声说:“好了,先睡吧,一切终将过去!”
是的,一切终将过去的,不论它最终什么结果!在爱情、家族荣誉和正义之上,李震宇显得那么无能为力,他没办法接受失去任何一方的打击,他一头扎进旅馆,和着眼泪一口口猛灌辛辣的烈酒,只期望,这只是一场梦,一场自虐的梦而已。
长时间凌迟般的内心苦楚,终于被大量的酒精麻木了,现在,他什么都不用想了,如一滩不中用的烂泥,栽倒在地毯上……整整三天,醉生梦死,直到他被射进房间的阳光刺痛了眼。他才模糊听到母亲在他身边低低饮泣,他眼皮都不想撩,半死不活地说:“相比较死去的人,我还活着,您有什么可哭泣的呢!”
李母止住哭,沉默片刻:“这是你爸爸给你的信,你看看吧!”她望着一直一动不动的儿子,悲伤地轻叹一声,走出房间。
他会写些什么呢?是抱歉还是为自己辩护?李震宇终究忍不住好奇,展开信纸。信上说:震宇,跨国赌博案你干得非常棒,这是你律师生涯中最亮丽的一笔色彩,爸爸很为你骄傲!不过,爸爸在这里也想提醒你,作为正直而合格的律师,既有所疑,怎么能因感情而惑?!时间和你正确的行动将证明一切,希望你以后克服冲动的缺点,再接再厉,并注意安全!
这是最意想不到的父亲的反应,居然是要自己查下去!李震宇头脑竟有片刻空白。确实,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也从没想过要亲手将父亲绳之以法,不是他自私,而是他现在实在没有面对大厦倾的无畏勇气!他踌躇良久,返回家中。
第八章 台属
李进仍和往常一样,招呼他坐下。李母替父子二人准备了茶点,便回了房间。
他手脚发抖、脸色惨白,怕某种既定结局又期翼能产生奇迹,因此极力带着嘲讽地笑,来掩饰内心的虚弱:“当我向您提起注意身边人的时侯,大年夫妻就突然消失了,您骗取我的信任,然后却又冠冕堂皇地鼓励我继续查案。哈哈!您如此鄙视我的智商,我是为您高兴呢还是为您悲伤?”
李进思索一番,认真地说:“兼而有之吧!我对你足够的聪明感到自豪,也很担心你的情绪会左右了你的判断!”
李震宇表情一呆,而后抿紧嘴角。在他面前,自己仿佛不过是一个在闹情绪需要安抚的小毛孩而已。
李进接着又说:“你认为我充当跨国赌场的保护伞是为什么?为钱吗?”他也不待李震宇回答,笑着摇摇头:“你仔细想想,就我现在的职务地位,省内多少知名国企老总都想和我攀关系!如果我想搞钱,就是两个人一进一出的背后交易,用得着为了一个臭名远扬、小小中江市的地痞流氓,弄得满城皆知自损声名吗?”
“这难道能排除您和苏浙之间没有背后交易?”他很尖锐地问。
李进不急不恼:“没错,我们有关系,他出事时我也确实伸手帮了忙,但我只是省委常委,没有能够决定一位地市级市长命运的绝对权力!而程诚的调动我之所以出面,是因为他隶属于政法系统!”他瞟了儿子一眼:“至于我的目的嘛,确实不很单纯,我本身不能给予你的,期望通过这种方式送给你,何况小诺我从小看着长大,品性无可挑剔,所以我一直视程家为家里人!”(这里说明李进贪污,但他说的话很模糊,不能证明他在骗李震宇)
没想到他会这样坦承,望着他淡定无波的脸,李震宇有些愕然,想了想,问:“那您诚实地回答我,大年为什么辞职?”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怀疑大年?”
李震宇才不想上当,扭过头。
李进瞅了他一眼,苦笑:“我不会介入你的调查工作,你不必紧张!”他优雅地抿了口茶:“大年在我身边做了十五年,够久了,许多和他一样的人到基层都获得了一官半职,是我一直舍不得他才留到现在。前些天你提醒我后,我想我是该换个司机了,因为我不敢保证大年有没有背着我做过什么不当的事!”
刚沉下去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他脑部*,不由咬住下唇。
李进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德才兼备纯正无私者只不过是人类的美好想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每种职业都有它的潜规则,谁又能做到至清?你做为一名合格的律师,必须懂得这些,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您在为自己解脱吗?”
李进轻叹口气:“我没什么要为自己解脱的,至于大年背着我做过什么,我绝不会负责,而你为什么怀疑大年,我也不清楚,今天我做为父亲才替你提供一个线索,大年有台属关系,你去查一下他的妻子。”
“台属?”李震宇震惊无比,直觉与间谍联系起来。他立即寻找到钱秀珍的亲属,然而,钱母告诉他,钱秀珍的爷爷病危,她和大年去台岛了。
大年竟然出逃了!李震宇觉得又被父亲耍了,返回来青着脸质问:“您真不知道大年畏罪潜逃吗?”
“李大律师,你自己调查清楚再来质问我好吗?”李进淡淡地反诘他。
望着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和穿透人灵魂的双眼,那是多久才能练就的功夫,如果他真的置亲情于不顾,自己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只显得自己更幼稚罢了!李震宇突然莫名地镇定下来:“我一定会查出来的!”他下定决定,如果父亲真的参与了813连环案,自己也要彻查到底!他补充:“包括您!”
李进看了儿子一会儿,轻轻勾起唇角:“这才是我李进的儿子!”他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又回头,见李震宇仍然不动愣瞪着他后背,他关切地说:“好了,你很久没好好休息了,楼上去睡吧!你放心,咱们父子之间,没有你所臆想的结局!”他合拢房门,神情才露出疲态,默默躺下。
李母满脸担忧,小声问:“你真要小宇那么做?”
“要么他成就我要么我成就他!”他微扭头,眼中突然精光凝集:“我赤手空拳熬到这个位置,岂是任人宰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