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秋眨了眨眼,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递给他,徐清握住女孩的小手轻轻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抱进怀里。
“嗯。”女孩声音有些哑,徐清拿起床头的玻璃杯,喂她喝几口温水润了润喉咙。
“好点了吗?”徐清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低声问。
逢秋点点头,没骨头似的趴在他怀里,咕哝道:“你摸摸小宝宝,它好像想爸爸了。”
“好。”徐清把手伸进被子里,温热的掌心贴在女孩小腹上,轻轻揉了揉,语气温和,“早安,小朋友。”
趴在徐清怀里的女孩,听到他这句话,慢慢地弯了弯唇。
真好,这不是梦。
今天逢秋穿了一件淡蓝色衬衫短裙,裙摆蓬松,长度到膝盖上方,白色腰带点缀,浓密的长发扎起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徐清看到女孩神采奕奕的样子,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她做噩梦后的脆弱,像一张薄薄的纸。
逢秋走到徐清身边,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唇角弯弯,黑色的眼睛染着透亮的微光,“早安,亲爱的。”
徐清笑了笑,宽阔的大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回了一个吻。
“早安老婆。”
秋秋,永远这样开心下去,就像春日里的玛格丽特,明媚温柔、恣意浪漫。
吃过早餐,徐清和逢秋一起去警局,罗允生带他们来到看守室,赵卫冲坐在玻璃后面,垂着头,枯老沧桑的双手上戴着银白色的手铐。
天花板上吊着刺眼的白灯,所有的心痛和罪恶在这盏灯下都无处可藏。
罗允生关上门,坐到审讯桌后面,逢秋坐在徐清旁边。
赵卫冲慢慢抬起头,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脸上有一些皱纹,气质很儒雅,在他身上看不出来一点退休刑警的敏锐和血性,他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混浊绝望,像是西北一块干裂的土地。
他先是看了看逢秋,紧接着把视线落在徐清身上,最后又看向逢秋。
“说说吧。”罗允生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赵卫冲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缓缓张开口,声音沙哑憔悴,“我女儿大三开学前夕,她告诉我自己怀孕了,她说她想生下来,我不同意,我们吵了一架,她生气地说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不让我再管她。我也恼了,我说不管正好,我还轻松了。她气着去学校了,才一个星期,就哭着回家,哭着对我说她失恋了,男朋友不要她了,孩子也流了。我心痛啊,她是我和亡妻唯一的女儿,是我们家最后一个活着的孩子。我让她跟辅导员请几天假,在家里休息,她不同意,只在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跟我说她要去学校上课,她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耽误学业。孩子想通了,我很高兴,但我没想到仅仅一个小时后,我就收到她的死亡通知。”
说到这,赵卫冲再次垂下头,像一只失去爪牙的老虎,奄奄一息走到生命尽头。
逢秋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干枯手背和手指,想起那天锦鲤池里徐梓煜的尸体,忽然从胃里涌上来一股浓烈的呕吐感,她立刻低头吐进了垃圾桶里,全是一些苦水。
“秋秋。”徐清皱眉担心,立刻伸手用掌心顺了顺女孩的后背,逢秋细白的指尖抓住他黑色的袖口,痛苦地蹙着秀气的眉心。
罗允生也有些担心,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用粤语口音的普通话讲道:“喝点水漱漱口,实在难受的话我们先停一停。”
就连赵卫冲也抬起头看了看逢秋的方向,沧桑颓败的眼眸中慢慢绽出心痛,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