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省得。”
红绣点点头,继续歪在榻上研究古代的刺绣针法,与她前生所学相比,古代的针法不见得多为精妙,可许多失传已久的东西也在其中,她觉得自己的技法在研究透彻此书之后,定然会大幅度提升。至于诸葛老爷哪方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如今已走到这一步,还在乎诸葛言然吗?只要她有技巧在手,并且还未归于商少行旗下,诸葛家就不会对她和娘亲下狠手。
夜色渐渐深沉,梅妆拿了针线簸箕坐在一旁,认真缝补着衣裳。烛火摇曳,一室静谧。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铁质门环毫无礼貌节制的用力拍打在木制门板上,引得周围人家犬吠声连连。
“小姐”梅妆惊的手脚发凉,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仿佛之前在家中的无数噩梦又重演了一次。
“没事,梅妆,别怕。”红绣坐直了身子,随手抓了矮屏上的褙子披上,“走,拿上绢灯,我们出去瞧瞧。”
红绣曾无意中发现梅妆的身上背上到处是被木棒打过留下的疤痕淤青,后来询问后才得知,她在家中之时经常被疯子娘亲虐待,以至于如今她的性格较为怯懦,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她就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惶不安。
二人出了厢房,正瞧见连翘也披了锦缎褙子从对面的东厢走出来。
“绣儿,这是……”
“没事的娘亲,你只管去休息,我来解决。”
“不,娘去开门。”
“咣咣……”
“开门红绣姐姐,我是忠桂儿”
门外传来忠桂儿那小猴儿的动静,听得连翘手一抖,险些将白瓷底座的高足烛台扔了。
“绣儿,难道是老爷他们”
“娘亲莫怕,梅妆,你且先扶夫人去休息。”
梅妆想起方才红绣的吩咐,尽管担心害怕,还是乖巧的点头,扶着连翘道:“夫人,奴婢扶您回房。”
“可是……”
“夫人,小姐聪明机智,她这么安排定然是想好了对策,您就听小姐的吧。”
“正是,娘亲莫怕,我知道来人是谁,一切交由女儿解决即可,你和梅妆去休息。”
红绣话音刚落,院门又被敲响,这一次传来的是诸葛言然低沉隐含怒气的声音:“红绣,是我,开门”
红绣深吸一口气,一面向前走,一面将褙子穿好,将被压在衣裳里面的及臀长发撩了出来。来到门前拉开门闩,不等她自个儿用力推,诸葛言然已经自行将门打开了。
借着门廊上一盏昏暗的纸灯笼,红绣瞧清了诸葛言然脸上的愠怒之色。诸葛言然也看到了红绣此刻的神情,他知道,如今的红绣,再也不是那个每天伺候他穿衣洗漱的丫鬟,此时她当真自己做了主人。
诸葛言然觉得如同梦中一般,他活了二十一年,在诸葛府深宅大院中长大,什么样的奴婢下人没见过,他还是头一回见一个下人平步青云的如此轻易,短短半年时间,便从最低等的粗使下人变为了大少爷身旁的大丫鬟,然后出府去自立门户,到现在还要他亲自上门来求她
诸葛言然的眸光中怒火翻腾,若有实质的似乎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红绣却不恼怒,扑哧儿一笑,侧身让开一条路,道:“大少爷安好,绣妍还从未见过此种登门造访的方式,难道是诸葛府特有的为客之道?”
“你”诸葛言然被说的语塞,今夜确实是他过火,到人家串门偏又带着怒气用力砸门,跟讨债一般,也难怪红绣揶揄。
“红绣,我有事跟你谈。”强忍下一肚子火,诸葛言然低沉的声音收起三分怒火,但仍旧不善。
红绣冷笑,如今的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她,你诸葛言然道我地盘儿上来,还由得你冲大爷?
“诸葛少爷远道而来,无论如何绣妍也不会失了待客之道,既然您有事要说,就请先进来吧,不过夜深了,我打发了丫头去休息,可没有茶水伺候。”
诸葛言然差点气歪了鼻子,只得跟着她往院里走,没好气的道:“本少爷还不差你这儿的一口茶水”回头吩咐李忠桂,“你在外头候着”
忠桂担忧的瞧了眼红绣,无奈点头道:“是,少爷。”
正厅照比红绣初搬来时利落华丽的许多,梁上宫灯精致,屋内摆设淡雅。纱幔珠帘垂挂,自由一番人间仙境之感觉。商少行有意讨好什么人,定然会将对方照顾的无微不至服服帖帖,宅子里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乃至红绣母女的衣裳头面胭脂水粉,都是商少行送来的,完全投红绣所好,红绣也不拒绝,只在绣工一事上更加卖力,也算得上回报。
诸葛言然瞧着前厅中的桌椅板凳家私物事,恼火的双眼赤红,这里的摆设,比他的锦松居还要讲究,瞧着歪着身子坐在正位上身着锦衣似笑非笑的红绣,诸葛言然深吸了一大口气,才能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谩骂咽下去。
一撩衣摆坐在侧位,沉声道:“红绣,我诸葛言然自问待你不薄,你在我锦松居中,我可曾亏待于你?好吃的好用的赏赐给你用,柳姨娘外院生事欺辱你母亲亲,我帮你在父亲面前美言,姚嬷嬷找茬挑衅,我也帮你出头,而你呢?明知我为八月十五月夕评比之事伤透脑筋,你却藏着一手好绣工不显山不漏水,到如今便宜了外人,你吃着诸葛家的饭,做利于对手的事你良心能安吗”
诸葛言然的话说的义正言辞,红绣越听,笑容越大,不是她开心,而是她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