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妆说洛公子教给丹烟一道春季调养的粥谱,上了茶便去预备了。我闲着无聊,便出来逛逛,也好迎你。”
“迎什么,别院不过就这么大一点儿,我还能走丢了去?”
红绣看着商少行身上厚实的貂裘,道:“三少今日还觉得畏寒?”
“嗯,每年开春这几日都要病一场的,今年没病,我还真不惯。”似乎解嘲的笑了笑,又道:“红绣,咱们就在那边坐会子,我有事与你商量。”
“也好。”
二人走下台阶,一步步踏上通往凉亭的石子路,商少行沉默半晌,斟酌了言辞,道:“红绣,昨日我祖母跟我提起,从未见过你,想请你到府里去一趟,吃顿便饭,也好和家里人认识认识。”
红绣猛然停住脚步,抬头看他。
商少行咳嗽了一声,不知怎的,在红绣清澈大眼的注视下,“撒谎”的话仿佛难出口似的,他从不自诩是好人,从十五岁为了守住家产入了生意场,使腕子玩手段的事儿他早就做的信手拈来,如今倒是在一个没及笄的小姑娘面前语塞了。
“这个……当初你我密谈约定的细节你知我知,可我家人并不知晓。自打去年八月十五传出咱们的婚约一事,祖母和叔叔婶子等人便不止一次要来瞧你。自古有先纳妾后娶妻一说,他们都好奇像我这种连妾氏都不远纳的,怎会突然定下亲事,二婶更是得闲了便到绣妍楼去,想与你认识认识拉拉近乎。现下令堂过身已经八个月有余,仅剩两年多些咱们便可拜堂成亲。我祖母这才提起,想见见你。”
商少行察言观色,见红绣面上并无异色,叹了一声,道:“我家中复杂,你想象不到的,希望你能理解,择日到我府中去一趟。”
红绣心思电转,瞧着商少行微微一笑,点头道:“三少,去府里拜见老太太和二房太太也是应当的,再怎么说外人眼中我也是未来商家的‘孙媳妇’,断不能失了礼数,叫人背后拿短嘴说去。三少瞧着什么日子好,我便什么日子带着礼物去吧。”
红绣这么说是商少行意料之中的,不过仍旧松了口气,红绣的过去他知道,他猜想她应是最厌烦大门大户中的是非,还真怕她生了“毁约”的念头,如今他的心先是放下了一半。
“如此甚好,明儿我便叫福全儿来接你吧。”
“也好。”
商少行再别院用了午膳后离去,整个一个下午,红绣都闷在绣房中绣着帕子。
商少行打的是什么算盘,红绣不得而知。不过商府中长房一脉与二房之间的斗争她却有所察觉,半年来,商少行的二叔商崇宗不只一次到绣妍楼来,说他拉拢也好,说他施恩也好,总之是做了许多只有当家人才做的了主的事。加上之前听说过的五年之约,可想而知商少行在商府中的处境。
绣妍楼如今声势与商氏比肩,可也只是声势而已。外人瞧着绣妍楼顶着“皇家专用绣娘诸葛红绣”的名头似乎多么风光。可红绣身为绣妍楼的老板,当然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试问,一个经营才半年的绣庄,怎么可能与已经传了一代人,底气十足家大业大的商府抗衡?绣妍楼的发展离不开两个原因,第一,诸葛府自顾不暇,没工夫压制她。第二,商少行的帮助与扶持。
今日商少行提出这一要求,她清楚与今年的月夕比评脱不了干系。不过既然当初已经跟他谈了条件,事后反悔可不是她的作风,再说反悔惹怒了商少行,她可不认为绣妍楼现在的财力底气斗得过他。
微风凭窗而来,红绣无奈的放下花绷子。她在古代实质上并不求闻达富贵,只求自保罢了,可从出了诸葛府到如今,仿若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她,逼着她必须强大,也逼着她做许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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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刚过了卯时三刻,梅妆和凡巧二人便紧张兮兮的将红绣拉去沫浴更衣,后又将她按在梳妆台前,捡着妆奁匣子中的头面挨个让她挑选。
“小姐,头一次见商家的老妇人,可要多加留心些,先说咱面儿上就不能让人家看低了去。您看这套鎏银镶宝玉的云髻儿如何?”
“咱们小姐一身素白,上鎏银的头面正好,凡巧,那个真丝的披帛你放哪儿了?”
……
红绣乖乖坐着,如木头娃娃一般任由婢女们捯饬,长发梳成双鬟髻,眉心垂着鎏银镶宝玉的云髻儿。身着水蓝窄袖,下身雪白纱罗襦裙,外罩白云锦的对襟小褙子,腰垂细长水蓝宫绦,双臂挂白色真丝披帛。
梅妆拿了胭脂,还要为红绣上妆。红绣忙避开了。
“我的守孝期还没过,今日这么打扮已是违了良心,上妆就不必了。”站起身,拿起浅蓝双面绣杏花的纱帕,又道:“盛装打扮是表示对商家老太太的尊重,可花枝招展便是不孝,会起反作用。”
梅妆点头:“是奴婢考虑不周了,小姐,外头礼品已经备齐了。”
“嗯,福全儿估摸着也快到了。”
话音方落,门口便传来凡巧的动静:“小姐,商府的马车到了。”
“知道了。这就来。”
……
商家大宅位于城北,自拐入惠民大街开始,一溜烟的雪白粉墙便跃如红眼帘,马车走了一会儿才来到正门前,让红绣不禁感慨商家宅院的面积。
到了门前,福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