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庄敬孝的名字上面,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个叉要是划在兴州上,或许顾冲还不会有所担心,最多代表着淳安帝有心罢免庄敬孝兴州知府一职。但划在了名字上面,就不好说了,有可能淳安帝更会倾向定庄敬孝的罪责。
淳安帝将奏折合上,抬眼看向顾冲,“庄敬孝今日送来奏折,事关兴州同知周淳浩私贪工银一事,今日早朝之上,群臣义愤难膺,纷纷请奏,处斩周淳浩。”
顾冲弯了弯身,他没有说话,因为淳安帝还没有让他说话。
“小顾子,你说这个周淳浩,该不该斩?”
顾冲未加思索,立刻答道:“皇上圣明,这等害群之马留之何用。”
淳安帝冷哼一声,“朕何时说要斩他了,是群臣所说,朕只是问你是斩是留。”
“所以奴才说皇上英明,群臣之见如此一致,实属罕见,这说明周淳浩所做之事,实在该死。”
淳安帝确有杀周淳浩之心,顾冲所说不错,群臣一致,他若不杀,那自己这个皇帝岂不是成了昏君。
周淳浩是必须要死的,淳安帝烦心的不是他,而是庄敬孝。
“庄敬孝身为知府,竟然毫不知情,纵容属下贪婪成性,使得损失数千两官银,有失职之责。”
“为此,朝上争论不止。”
“有人说此案发生在兴州,又是朝廷官员参与其中,庄敬孝罪责难逃,理应判处刑牢之罪。”
“还有人说,兴州水坝刚刚修建完工,此时处责庄敬孝,似有得鱼忘筌之嫌,更会失得人心。”
淳安帝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真叫朕好生为难啊。”
顾冲舔舔嘴唇,他怕一会自己话说多了,先做做预热。
“小顾子,庄敬孝在奏折上说,是你独挽狂澜,查获此案,你又立功了。”
“皇上,奴才可没想着立功,奴才只是想着,皇上的每一分银子,都是为国为民所用,决不能让这帮坏人拿去一分。”
淳安帝轻轻点头,顾冲这话说得中听。
“庄敬孝请奏两件事情,一是为你邀功,二是他要告老还乡。第一件事情好办,这第二件事情,你说说该如何办?”
顾冲挠挠头,委婉道:“皇上,您让奴才说,奴才可就真说了,要是奴才有说错的地方,您可不要生气。”
淳安帝呵笑着点头,好言道:“好,现在这里只有朕与你,你说的好与坏,都不会再有人知道。”
顾冲清了清嗓子,娓娓说道:“其一,周淳浩私贪工银一事,庄敬孝并不知情,故而也不存在纵容一说。但是他却有监管不利之罪,但罪不至刑。”
“其二,官银虽有损失,庄敬孝却已尽力挽回,至于损失的银两,算得后可由庄敬孝如数赔偿。”
“其三,兴州水坝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只此伟业,皇上便可千古垂名。而此时处责庄敬孝,说好听些是得鱼忘筌,说难听些就是卸磨杀驴,恐毁皇上一世英名。”
“皇上,好官当重用,民心最难得。”
淳安帝听的入心,频频点头。
顾冲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的意思就是庄敬孝的确有罪,但不是纵容包庇,而是监督不严,有罪,但罪不大。有罪就得惩罚,罚他将朝廷损失的银子补回来不就得了,这样朝廷没了损失,你还定人家罪干啥?尤其最后,直接点明了淳安帝,你是想做个流传千古的明君,还是做个不明事理的昏君,自己选择吧。
“小顾子,你比朝堂上群臣强过百倍!”
“奴才哪里强得过大臣,只是他们唯恐言多必失,而奴才贱命一条,敢向皇上直言罢了。”
淳安帝喜笑颜开,没想到为难自己一个上午的事情,顾冲几句话便为自己化解了。
“对了,还有庄敬孝请奏罢官一事,该如何解决?”
“这个……”
顾冲略微琢磨,想了一个办法。
“皇上,庄大人不是请奏两件事情嘛,您就将两件事情合二为一,既不给奴才奖励,也不许庄大人告老还乡,这不就得了。”
“哦……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吃亏了?”
“皇上,庄大人可是将每一两银子都用在了修建水坝,他是清廉的好官啊,这样的好官是皇上的福气,是梁国的福气,您怎能让他罢官?至于奴才,忠心为皇上办事,何求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