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此举并未夹杂什么心机,不过是单纯认为兴许比起外人,在曾经的家人面前空桐悦会更容易展露出自我。
她是个挺可怜的孩子。
l市曾经发生过一起特大屠杀案,当时初步估计的死亡人数便已经超过百人,还未算上那些侥幸存活的伤者,此案时至今日仍旧未告破。
只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似乎是常态,即便是当年听着闻风丧胆,如今也能够面带笑容侃侃而谈。对凶手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磨灭,宛如那些神话故事般,徒剩下个空壳以供后人感慨。估摸着最后会连感慨都吝啬。
唯有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还烂熟于心,闭上眼眸仿佛都是昨日重现,萦绕于心间的压抑挥之不去,成为梦魇。
……
案后,政府出资,将当年死亡人数最多的那一处地方改建为墓园,那里埋着的每一具尸骨,有名的、无名的,都是这场猎杀盛宴下最为可怜的牺牲品。空桐黎初是空桐家的大长辈,当年商场一把好手,可惜终躲不过一死,他与其妻同死于一场车祸意外,恰好是屠杀案前一天,感叹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政府索性也将他夫妇二人一并安置于此。
好笑的是生死之事貌似永远都有个怪圈,地下的人长眠永世,地上的人却总爱添油加醋的揣测一些甚至本身根本没经历过的事情。常常是被议论的人死的不安稳,活人聊的热火朝天。
关于空桐家这位长辈,有人说他免于屠杀案的残酷,也有人说他的死是不祥的预兆,拉开了这场悲剧的幕布。众说纷纭,倒也没几个人真往心里去,权当茶余饭后的闲暇谈资了。
……
与死人扯上关系的地方即便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都能让你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寒意。
墓园在半山头,原本是家大型的器械厂,现在变成墓园便鲜有人来。半山腰的气候不定,山脚下还是头顶烈日,上山途中转瞬间就蒙上一抹乌云。
空桐悦捧着赠来的花束,心中默念,数着台阶往上走。应是有意控制脚步的缘故,脚落在石阶上基本没发出什么声响,像是不想吵醒睡着的人那般小心翼翼。
直至走到墓前,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墓碑很干净,既没有杂草,也没有落灰,想来是定时有人清理,或不久前刚迎来人拜访。
俯身,将手中的花束置于墓碑正前方。
墓碑上并未贴照片,只是镌刻着所埋之人的名讳与立碑人,但空桐悦还记得记忆清晰到恍如昨日。
每每这时就会翻日历确认时间,感叹时间流逝之快,一眨眼十多年过去了。细想来,空桐家的那段时日所留下的唯一物件估计就是包里的旧照片,也是她如今仅剩不多的慰藉。
“小时候觉得长大很美好现在却觉得小时候最幸福,要还是个小孩子该有多好啊~”
可惜,没有如果。
“您二位常说我不知羞,跳脱地跟只疯兔子似,常常担心我吃亏。而现在我文静很多了,不会被欺负的,放心吧。”
来时想说的其实有很多,委屈也好,新奇也好,怒气也罢,结果到了跟前全部噤声,长篇大论又给咽了回去。最后纠结再三,脱口而出皆是琐碎的垃圾话。
“这花是一位长辈送您二位的,我只是转交,当然我也有心意在里面。至于为何久久不来,是因为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今日可算逮到空子了。之后可能也会很忙,希望您们别嫌弃我才是。”
弯腰鞠躬,行的是最大的礼。
“……在爷爷奶奶跟前,你倒是最乖巧。”耳边传来声音,空桐悦扭头,瞧见不远处的人。
那人与她同样捧着鲜花,只是一身正装,俨然比打扮随意的空桐悦要更为重视些。
月儿嘴角带上调侃的笑容,双手叉腰:“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啊,我的好姐姐~”
空桐冰莹眉头一皱。
这没个正形的态度,简直万年不变,这空桐悦没救了。
“你这憨批喊的姐姐,喊的我肝儿都颤了,担不起,怕折寿。”空桐冰莹损人的话也是不占下风。
憨批憨批你个头啊!
空桐悦咬了咬后槽牙,抑制住脾气,想着爷爷奶奶墓前,不可使用暴力。
“是啊是啊,我憨。可冰莹姐姐你大热天穿个黑色长袖,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扫墓呢!不过好在太阳公公很偏爱你,光和热都被这黑衣服给吸收了呢!”标准虚假微笑脸。
空桐冰莹:好气哦,想打她可是打不过呢,微笑都快不能保持了。
求能收拾空桐悦且不会遭到报复的完美法子。
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