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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槐林药店(第1页)

宗老三带着震岳去龙麓书院拜见翟文采。前天宗震岳看中了翟家在村南槐林里的旧马场,想买下来开药房。

鹿呦山很险峻,看起来不高,爬起来很是费一把子力气。歇了三歇,两人才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浑身酸软,腿抬不起劲,宗震岳扶着书院门口的一棵老松累的直不起腰。

山顶风光无限好,松涛阵阵,四野一览无余,抬头就能看见泇水蜿蜒着南去,很有一番气象。真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地方。

先生在上课,两人被让进了书房。屋内靠墙一圈是一式到顶的槐木书架,一水的书籍把书架堆的满满当当。室中是成排的架书,似无尽头。宗老三对书有敬畏感,站在屋里有些局促。震岳除了医书也没读过多少,但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仅是书架旁随意一瞥,居然是一套四库全书,也是吃惊不少。老爷子不仅学问高,身家也绝对不菲。能不能买的来房看起来有点悬,人家根本不缺钱!

一袋烟的功夫,屋外传来孩子们喧嚣的声音,下课了。书房的棉围帘被撩开,走进来器宇轩昂的翟举人,“宗老三啊,你找我事啊?”

“村长,我堂弟宗震岳逃荒回来了,跟老爷知会一声。”

翟文采摆摆手,把手拢在炭炉边烘手。“不要叫我村长,叫先生。”

这个村长翟文采实在是不想干,但老百姓抬举他。几个前任都拿村长鱼肉乡里,村民经不起折腾,不知谁的主意,软磨硬泡非要请他这尊大神出山不可。他这个村长搭工又搭料。村务这一块自己往里添了不少银子。举人当村长是无为而治,大事村民自决商量着办,倒也海清河晏,年年是县模范村。这几年泇水原闹匪患,泇水村村壕深墙高少有土匪流寇滋扰,难得清静。没人知道年年修壕沟筑炮楼翟文采自掏腰包往里搭了多少银元!

门房给客人端上了两碗茶,翟文采招呼喝茶,客人喝茶的功夫,举人老爷已经将宗震岳打量了透。他和颜悦色的问宗震岳“小老弟,听说你要买我的旧马场?做啥用呢?”

“禀老爷,我在外地学了个坐堂抓药个营生,回来想重操旧业,有个养家糊口的活应承着。”

“哦,呵呵呵,你也是个先生!还是真先生。治病救人就是积德行善。咱村里就缺个大夫,你这一来啊,村里头就方便了,没个药店那些个孩子头疼脑热的还得跑十几里路去瞧大夫。兴医也是我的心愿之一,那个马场闲着也是闲着,就送你了,不谈钱。待会留下一起吃饭。”

翟文采对钱看的很淡,他这种人图的是名声!

吃了饭,下了龙麓书院,宗老三很得意,“震岳啊,你很有面子,举人老爷能留饭的这原上没几个人。”

事办得这么顺利宗震岳没想到,举人到底是举人,名不虚传!事办的敞亮,让人佩服。俩人噗沓噗沓的赶路,走的浑身汗津津的,到泇水村时已是晚霞初映。两人在河边洗了把脸,清凉的泇水沁人心魄,宗震岳撩着水,看着水里影影绰绰的自己,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

项羽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刘邦讲“大风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成功的人都想衣锦还乡,失败的人近乡情更怯。宗震岳觉得自己是更悲惨的第三种,他是逃回老家的。故土厚德,无言的接纳所有归乡的人儿。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人无再少年,泇水依旧。新冰开始沿着河沿往里结长,夜间冷风一吹冰又封了河。

第二天一大早,宗震岳带着一帮人打扫马场。马场可不小一片,沿着大路边一溜青砖瓦房。瓦房接着一个大院子,南侧是靠汪塘的五开间红砖马料房,院北是两间大车屋,院东是一溜伙房杂物间,东墙外就是连片的槐杂木林直连到黄台岗。一堵花墙将马场分成两个院。宗震岳将家人安在南院马料房住下,临大路的青砖瓦房当药房。

方圆几里的木匠都被请来了赶做家具。宗震岳吩咐伙房白菜粉丝炖大肉片,主食是白面馒头。伙房一开火,香味飘到哪哪里都是口水一片。东家伙食好,木匠手里的活便格外精细出彩。

栓柱忙里忙外不闲着,自打宗老三跟宗震岳交了底,宗震岳便把栓柱留在身边派活,他要断了栓柱跟玉红这段冤情。举人的太太是一个伙计能碰的嘛!藕断丝连非出人命不可。

奸情虽令人不齿,却刻骨铭心。但奸情活不出个啥盼头,别人的媳妇你偷着睡,再好也是人家的,传出去除了一个恶名,到头来是一场空。栓柱天天孤言寡语,埋头苦干流汗,想用劳累来惩罚自己。没活一个人闲下来时就呆坐在堰堤上失神。爱和欲望一旦开了闸就如同溃了的坝,无从拦堵。栓柱怎能一下子就忘了玉红呢!吃了鲍鱼鱼翅,再吃米饭不是那个味了。尝了人间仙味,乍一断欲谁受的了。得不到,只能肝肠寸断。他在痛苦和欲望中间煎熬着。

半个月后翟家马场改头换面,打出了“洪德堂”槐林药房牌号正式对外营业。

宗震岳没想到他的第一个病人竟然是翟举人。

翟家四夫人骑着一匹快马衣诀飘飘的来到槐林药房,她是来送地契给宗震岳的。按说这等事安排个管家办就可以了,宗震岳不敢怠慢,赶紧把四夫人请进上房,端茶倒水。

四夫人退解开黑色大氅,露出了束身小高领斜襟绸袄,镇河苏绣将红花玉兰雕的鲜艳欲滴,精致蝴蝶盘扣钉着莹润的水晶珠。愈发显得女人颈白胸丰,圆鼓鼓而精致的脸吹弹欲破,一双美目顾盼流彩,目光所触皆是四月天。

宗震岳不敢在四夫人身上留目,一见真身,他明白了栓柱为啥天天丢魂落魄了。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等美人投怀送抱,没有哪个男人拒绝的了。

“地契这等琐事交由管家就办了,何凡劳驾四夫人?”

四夫人脸有些微红,她来的目的是另有所图,不止是送地契,但又说不出口,只好轻口说,“哦,宗先生我找你有其它事。”

宗震岳觉得四夫人言辞闪烁着可能有妇科病要看,忙道“四夫人有事尽管说,大夫瞧病无念男女及隐私。”四夫人听了神态有些放松,她银牙一咬低声说“我想给举人老爷配副药,他那方面不行……你有药么?”

宗震岳开头没听懂,愣了一会神,旋即明白了四太太的意图,弄了个大红脸,尴尬异常。心道此女子如此泼辣直白!不是个省油的灯。赶紧装作去翻医书。“这个,老爷六十多了吧,生理退化是人之常情,举人这么多子孙说明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开几副补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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