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安戈涅保持书房灯不灭,裹上厚实的外套,轻轻带上门,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艾兰因作息健康,这个点已经入睡。
向身后看了一眼,她打开侧门,想了想,踩着便鞋走出去。
提温应当是应酬结束直接过来的,身?着全套剪裁得体的米色正装,只是衬衣最上两颗纽扣解开,领结也松松搭在颈间,一副参加余兴派对的懒散姿态。
“外面的守卫没有拦你进来?”话出口她就想起来,之前?提温偶然提起,她就给了他自由出入住宅外圈围墙的通行许可,方便他在有?急事?时直接进来找她。
他没答话,好像根本没听进她问的什么,只直勾勾地看着她。他的眼?睛显得尤其亮,像从侧门照明的灯火借来一点光。
“喝醉了?”她纳罕地端详他。
“嗯,有?一点,”他深吸气,从夜风中汲取凉意驱散醺醺的酒意,“在首都星的最后?一场,难免多喝些。”
这话挑不出错,但安戈涅总觉得他的腔调说不出的古怪:“发生什么事?了?”
提温盯着她反问:“只有?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我才?能这么突然跑来找你?”
他说的十句话里可能有?一半是追问和?反问,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能自如地忽略过去,但不是现在。她较真地和?他分辩:“不是不能,是如果没有?缘由,你就不会这么做。”
提温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打在墙上的影子看了好几秒,才?垂下眼?睫轻笑:“我没法否认。”
安戈涅的口气也软和?下去:“所?以……?户濑砂那?边有?什么动作?还?是我这次联盟之行会遇到阻碍?”
他巧妙地回避了问题,只评价道?:“你对此行不太乐观。”
“最近太平静了。”
说出这句话时,她不受控地深深感受到言辞本身?的荒谬。听上去就好像她期待有?事?发生。可这确实是她这几天?的感受。
“路伽就像是从来没冒出来过,我登基竟然几乎没遇到阻力。我不相信易耘他们真的就转性听话了,也不相信反抗军中的激进一派那?么好笼络。”
就连西格和?艾兰因都不再爆发冲突。
“很奇怪,”她喃喃地重复,“太奇怪了。简直像在为猝不及防的爆发蓄力一样,我不喜欢这样的平静。”
她随即朝提温走近半步。
“你知道?什么?”
“我同意首都星的气氛很不对劲。但那?和?我在意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保险起见,我不能具体回答,只能用非常笼统的说法指代,你能接受吗?”
安戈涅怔了怔,随即点头。
金发青年牵了一下唇角。
“虽然我觉得不必要,但还?是说明一下。我不能告诉你详情,并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你,或是我认为你会拖累我,而是你不知情是必要的条件。这件事?我完全无法预料结果,也没能力保证它不会牵引出更?大的后?果。”
话说到一半,提温陷入沉默,表情变得有?些空洞,眼?睫机械地眨动着,目光像是穿过她定在遥远的某个点。而后?他的瞳孔再次缓慢聚焦,看清她,认真地只看着她。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但我想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所?以就容我再没头没脑地问一次……”他竖起手指贴在嘴唇上,唇线和?嘴角都微微地上扬,眼?睛里却?有?激烈挣扎的光在攒聚,好像再动一动,就会化作别的东西落下来。
他的声音不再清亮,宛如一口气吐出之前?就有?部分被喉咙里的什么闷闷地堵住了:“你需不需要我留下?”
安戈涅下意识抱住双臂。瞬息间的了悟让她手脚发冷。太快了——这是她脑海里冒出的首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