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得意地笑了。
任何时代中,不管是什么样的帝君霸者,标榜以什么样的仁义礼智,统治者最在意的东西,永远是他自己的权力。
“您只要安稳下白起的心,余下的,自有臣来做。”
秦昭王想了好久。
好久好久。
然后,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殿下,你要是对白起下不了杀心,死的一定会是你。”
范雎说。
然后,看着一下午老掉二十岁的昭王,范雎又跪下。
“不过,只要依老臣所说,您会看到的,将是一个盛况空前的强秦。”
其实,范雎说的这些话里,有真有假。
如若没有外力干涉,巫体是不会衰老的。
那是,与生俱来,真正的永恒。
而他这么想瓦解掉白起一身的能力,更不是要把地势归还给大秦。
这些事,范雎绝对不会再提,秦昭王一生也无法知晓了。
离开没了魂魄一样的秦昭王,范雎走出大殿。
心中,却出奇地沉重。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以下犯上之类的道德负担。
范雎从来就不把自己当成秦国的丞相。
不过胸口真的很空。
这样一定会毁掉白起的。
明明一定会毁掉身为道之死敌,大巫之体的白起,可为何心里却这样的别扭?
范雎随即告了几日病,隐藏了起来。
不知怎么,他就是不愿看到白起接下来失魂落魄的样子。
实在是不愿看到。
几天后,武安君白起回到咸阳。
带着秦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胜利。
秦昭王连夜升朝,协满朝文武迎接他。
两军阵里冷酷骄傲的白起,在大殿上却那么卑微地跪倒。
那么样卑微地跪倒在秦昭王面前,卑微地颤抖着。
秦昭王表彰完白起的大功,又赐给他了一把青铜铍。
铍者,剑刀装也。那是秦国特有的兵器,如一把稍短的剑,装上长柄。
昭王赐给白起的,却是良匠打造,常年悬挂在自己寝宫的一把特殊的铍,连同长柄在内,混体由是青铜铸成。
这是何等的荣誉。
秦昭王亲自拿着这把铍,递给白起,又重新坐回王座。
白起接过兵器,整个人都伏在地上。
“将军,孤王的江山,就都仰仗你了。”昭襄王温热的语气。
“谢殿下!”白起流下热泪,泣不成声。
这些年来,白起在秦王面前永远是这幅模样,这次虽然有些过分,可也没人觉得什么异样。
有的人在暗地里耻笑白起如此,更多的秦臣则赞叹白起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