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我还是说服了他,跟我一同前去一探究尽。
我们根据声音传来的位置,改变了行进的方向,在穿过一条小溪后,呼救声也越来越清晰,但声音的大小却没什么变化,这其实是很可疑的一点,然而当时的我,并没过多在意。
劈开一丛荆棘后,我看到了一个人靠在一个大树背后,不断喊着救命。
那时我不该过去的,不管怎样我都不该过去,如果我那时转身就走,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如果再让我回到那一天,我一定会听从那位老人的劝阻
但当时我没想这么多。
在这里,我一定要和你说,妖魔是真实存在的!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当我绕过那棵树,看到呼救的人时,我的脑子停止了思考,因为眼前所见颠覆了我平生的认知。
带路的老者被吓得大叫出声,在我反应过来前,就转身钻进一片树丛消失不见。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名和尚。
他背靠大树而坐,僧衣被粗暴地撕开,胸腹像是被兽爪撕裂,胸肋和腹肋外翻折断,露出腹腔中的内脏。
我从未见过人的脏腑,但却能辨认出对方的内脏缺失了很多,他没有肠子和胃,只有两块肺不断鼓动着,除了连接肺部的气管,我找不到心肾肝脏。
这是一个被开膛破肚的人,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但他看到我却露出了笑容,张嘴大喊:“人来了!人来了!”
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双脚随便找了个方向便跑了出去。
两条腿像是自己在动,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却依旧清晰,我摔了好几个跟头,手和脸被磨得全是血,我顾不得看脚下的路,只是一个劲地往远处跑。
在茂盛的树丛中奔跑时,我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身旁不远处奔跑,对方和我好像只隔着一层枝叶,只要掀开那层枝叶,我就能看到尾随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当时是不想的,但旁边的树丛却自动分开,那张脸就这样暴露在我眼前。
刚刚我小憩了片刻,依旧在梦中梦见了那张脸,那脸布满粗糙颗粒,两根獠牙露出嘴唇之外,向上嘴唇的方向歪斜,头顶上长着犀牛般的角。
它骨瘦如柴,身形矮小,但手掌和脚却出奇的大,长满了利爪。
我说不出那种感觉,我知道它盯着我,但那种凝视和猛兽的凝视并不一样,它跑得飞快,如果不是他拖着向导的身体,肯定已经追上我了。
我和这只妖魔对视了大概几个呼吸,它忽然伸出手,那丑陋的爪子擦过我的后背,我感到火辣辣的剧痛,犹如刀割火烧般,或许它的爪子手带着倒刺,在爪子离开我后背时,能清楚地感受到皮肉被牵引拉扯。
最后,我当然没有死,否则也不可能在这给贤弟你写信了。
在最后的关头,向导的尸体好像卡在了石头缝里,把它扯了个踉跄。
我一直往前跑没有回头,听到身后奔跑的声音消失了一瞬间,随后便感受到对方以远超刚才的速度,穿梭树丛朝我身后逼近,现在想来,它应该是暂时放下了尸体。
但就在那时,我听到遥远的森林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
那声音如泣如诉,哀怨凄厉至极,她不断重复着喊着“苏临”两个字,尾音拖得很长,在呼喊的同时还带着悠长的颤音,让我想起渡海时听到的鲸吟。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的形容,但其实那声音和鲸鱼的鸣叫有着细微的差别,令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不像是动物所能发出的声音。
也就是我听到这声音的同时,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我疯狂地往前奔跑,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脚步声和那怪异的凄厉呼喊都消失在耳边,才重新恢复了思考。
现在我回想起来,觉得那个声音呼喊的两字,和大梁国的人名十分相似。
正日国的百姓都不取这种名字,而我四下打听,当地居民也从未听说过“苏临”这个词。
距离这件事过去已经三天,等信送到你手中,或许我已经见到樱子姑娘了吧。
如果樱子愿意,我会带着她回大梁……】
苏临还在阅读,信还没到最后,忽然门外便响起了金属环的扣门声,朱九勤将信纸折好放回抽屉中,导致苏临没能看到最后几段话。
他跟着朱九勤从书桌前站起,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