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垂下眼睛,连落寞都淡了。
瘦了,看起来有明显的疲累。
却并非是新人不好,是奔赴新生活的幸福能耗。
他总在为自己叫屈,此刻才真心觉得亏欠了苏景。
顾倾不是天生弯,生在一个思想观念老旧的家庭,骨子里染了些男尊女卑的奇怪观念,在一起后也不自觉地投射到了苏景身上。
苏景是在乎他的,虽然很少用语言去表达。
过去这些年,苏景不是没机会实现跃迁,他塌下一颗心把业余时间花费在生活琐事上而不去精进自己,是知道顾倾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不大能接受自己收入没有苏景高。
他沉默不语地妥协着,把顾倾的社会价值设置为自己的职场上限,默默维护着顾倾敏感的自尊心。顾倾讲究体面,而苏景的身世并不体面,所以在一起那些年苏景的过往便只能锁在暗处,夜深人静心神冰冷的时候独自捧出来翻看。
那时候应该是很爱的吧……顾倾后知后觉地想。
不然何至于这样的委屈着自己。
顾倾轻声笑了下,“我真他妈是个傻逼。”
苏景心思不全在这家店里,心不在焉地往外看了看,没有听清顾倾的感叹,大约是不太关心,没听清楚也没追问。
服务生端上来咖啡,他礼貌地谢了,顺手捏了下手机。
没有划开锁屏,只看了眼时间。
就那么细微的一个举动,顾倾的心肺一下子被酸胀灌满。
“过完年我要去深圳了,”他长话短说,“脱离爸妈的补给,也脱离他们的掌控,想像个成年人一样经历一些正常的是非。”
孔乙己终于脱下了体面的长衫,扛起了生活的麻袋。
苏景抬眼看了下他,眼中闪过些诧异。
但他没问什么,只说,“这样挺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
苏景咬了下嘴唇,还是忍不住想去看时间,碍于不太礼貌没有动作,目光一直落在屏幕上。
不想聊太久,担心那位等久了会吃醋。
不好说告辞,毕竟自己这边听起来像是诀别,落寞又可怜。
对于相爱过的人而言,客套的善意远比冷漠的锋刀更尖利。
顾倾低了低头,极力收住了全部的情绪,无悲也无喜地望向苏景。
“虽然大概率是不会再见了,但是如果今后可以偶遇,希望那时候的你做的是喜欢的事情,过的是想要的生活。”
苏景对他笑,“会的。”
顾倾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我就是来跟你告个别。晚点还有个送行局,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苏景如释重负地点了下头,“保重。”
顾倾转开脸,不甘心地问,“你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