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本来还忧心卫窈窈会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之中,但没过多久,就见她浑身散发着一股欢快劲儿。
富贵华丽的彩漆嵌螺钿花鸟纹衣箱大敞,一件件精致的衣裳有些凌乱地挂在箱口,卫窈窈挑出一件荔枝红的立领斜襟长衫,蹬蹬蹬地跑到妆台前,在身前比照着,目光微微带着挑剔。
月娘一边收拾衣箱,一边忍不住问:“娘子不担心吗?”
卫窈窈抻平长衫,目光从领口的鎏金纽扣巡视到衣摆的花纹,仔细看了个遍,满意地点了点头,才疑惑地发出一声:“嗯?”
月娘指了指前院。
孟纾丞不在府里,卫窈窈又不是正经主人,那些上门送美人的便由大管家闻谨出面解决,连带着陈嬷嬷也过去帮忙了,现在已经听不见动静了。
卫窈窈想了想,觉得她担心也没有用啊!再说:“这儿没有空屋子给她们住了呀!”
按理说三进的宅子能住不少人,孟家的这座占地更是能比得上别人的四进院落,但这是孟家用来临时歇脚的地方,以闲适宽敞为主,没有拥挤的房屋,只有曲折蜿蜒的回廊和翠嶂环绕的花园,不像生活气浓厚的民宅,而是像清幽感十足的园林。
孟纾丞已经将自己的卧房让给了卫窈窈,难道还要让他再把稍间让给别人?
卫窈窈觉得他不会,她无奈地朝月娘摊摊手。
月娘楞了楞,也才反应过来,带着笑意说:“也是我没有想到。”
卫窈窈没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拉着绿萼陪她去一旁挑选裙子了。
孟纾丞从外头回来,进入花园,远远地就瞧见了站在垂花门前的身影。
那不是卫窈窈又是谁。
她似乎时刻观察着前院的动静,很快就注意到他,距离不近,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她踮起脚尖,冲他挥舞绢帕。
那一刻他想她脸上定是笑盈盈的。
落后孟纾丞半步的魏向安错愕地看着这一幕,再偷瞧一眼孟纾丞,忽然轻咳一声:“咳,老师,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情要与鹤乙商议,先去找他了,等您用完晚膳,我再来找您。”
孟纾丞神色倒也淡定沉静,微微颔首,等魏向安转身离开,也继续往垂花门走。
“您回来啦!”卫窈窈主动迎上前,仰着的小脸果真如孟纾丞猜想那般笑盈盈的。
她柳眉飞扬,眼眸璀璨,白皙无暇的脸蛋敷了一层淡淡的胭脂,鼻尖上的小痣给她多添了几分鲜活灵动,红润泛着光泽的唇瓣翘起,这让孟纾丞想起去岁元宵,他得的那盏晶莹剔透的玻璃灯。
明明已见黄昏,但她却像早晨缀着露珠迎着晨光,朝气蓬勃,花型饱满的鲜花,就像……
孟纾丞脑海中闪过一抹红,就像是玫瑰,像香味馥郁浓烈的玫瑰。
玫瑰艳得明媚,香得霸道,她一出现,便会夺去走所有人的目光,就像那夜,她从他稍间离开,残留在屋内,萦绕在他鼻息久久未能散去的玫瑰花香。
孟纾丞挪开视线,耳边却还是她碎碎叨叨,却清脆悦耳的声音。
一直用余光悄悄看他的卫窈窈不免怨念。
卫窈窈知道自己容貌美丽,她也知道如何展示她的美貌。
可孟纾丞给她的反馈,并不如她的意,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将裙摆下露了大半的镶金丝的鞋面缩了一半回去,抚一抚长衫,一切都很完美啊!
卫窈窈抬头看孟纾丞,试图从他冷静内敛的神情中找到破绽。
未果。
卫窈窈没泄气,巴巴跟在他左右,没心没肺地说:“今天府上可热闹呢!你都没有瞧见。”
她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孟纾丞已经从闻谨口中得知了今日府上发生的重要事务。
现下再看卫窈窈,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闻谨派人把她们送回去了。”
孟纾丞没有特地解释,平稳的语调,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孟纾丞向来不爱说废话。
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包容和宽和,平时看起来再心宽,她还只是个小姑娘,迷迷糊糊地落了难,被他收下,难免会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