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记恨丈夫的?而太子殿下是皇上的儿子,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而且皇上对太子殿下的好,是有目共睹的,太子殿下就更没有记恨、怨怪皇上的道理了……”
“所以皇上放心吧,无论是圣武贤皇后还是太子殿下,他们定然都不曾怪责皇上的。”话至此,冷晴的声音虽依旧温和如风,却又带上了丝丝冷厉:“该担心的,是那些害死太子殿下的流寇。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就在冷晴话落的那一瞬,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眼中倏然划过一抹精光,完全不似一位日薄西山的老人家该有的眼神……
只不过梁儒明眼中那抹足可震慑人心的精光消逝得太过,转瞬即逝,以至于除了坐在梁儒明身边的冷晴看了个一清二楚外,在场诸人谁也没有看见……
忆舒殿内殿里的人只听见,在冷晴话落后,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也跟着喃喃念道:“对……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在满殿的安静中,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兀自喃喃念了几声后,忽然凝眸看向坐在龙床边的冷晴,如此神色认真地问:“那你呢……你有怨怪朕吗?”
“皇上此话从何说起?臣妾是皇上的昭仪,皇上不但给了臣妾荣华富贵,还给了臣妾的姐姐和姐夫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尊荣,臣妾又岂有怨怪皇上的道理?”面对梁儒明的问话,坐在龙床边的冷晴只是如此温声笑语着作答。
而那厢,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却是缓缓摇了摇头,苍老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朕是知道的……你并不愿意入宫侍君……当初……你不愿意入宫,是朕……拿彻侯的家业威胁你,你无可奈何之下才被迫入宫的……”
梁儒明此言一出口,在场诸人虽无一人出声,却是个个神色都是变了又变有恍然大悟的;有果然如此的;有不屑鄙夷的;也有事不关己的……
而要说情绪起伏最大、神色变化最为丰富的人,自然当属梁笙潇了……
此时此刻,梁笙潇心中只要一个想法:原来她当初那般执意地要与他划清界限,真的是有原因的……入宫侍君并非她主动为之,她是被迫的啊,她当时定然也很无奈的啊……
然,就在梁笙潇觉得他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梁笙丰忽然不动声色地凑到梁笙潇耳畔,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似笑非笑地说道:“七哥,看来在她心里,还是她那个姐夫的家业更为重要啊……”
面对梁笙丰的恶意之言,梁笙潇只是神色淡然地侧头看了梁笙丰一眼,继而梁笙潇便转过头去,完全不理睬梁笙丰的恶意……
而那厢,梁笙昊的眼角余光恰好注意到了梁笙丰和梁笙潇这边的小动作……
太过清楚梁笙丰的恶劣性格的梁笙昊完全不问事情缘由,也不问梁笙丰刚刚和梁笙潇说了什么,梁笙昊直接转头就用冷冰冰的眼刀刮向梁笙丰,用冰冷又带着些暴戾的眼神无声地警告梁笙丰不要闹事。
接收到梁笙昊那带着警告的视线,梁笙丰神色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继而梁笙丰又勾起一边唇角不怀好意地笑笑,十分乖巧地站了回去。
另一方,梁笙文见梁笙丰退回到了他的位置站好,梁笙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想了想,最终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凑到梁笙丰身边,压低了声音地小声提醒道:“十二弟,你今日就别闹了,若是真的惹恼了三哥……”
话至此,也不知梁笙文是想到了什么,话音悠悠地停住了……
梁笙文就这么突兀地沉默了许久,才又继续小声地往下说道:“以往……三哥头上还有太子大哥压着,三哥再如何暴怒,也会听太子大哥的劝告。而如今太子大哥……不在了……一旦三哥真的暴怒起来,没人能在三哥手下护住你……”
“难道六哥不会护着我这个弟弟吗?”梁笙文话音才落,唇畔噙着一抹怪异笑容的梁笙丰就如此小声地追问出声了。
那厢,就见梁笙文斜眼瞥了梁笙丰一眼,继而梁笙文抿唇苦笑:“十二弟……你真是……太看得起你六哥了……”
话音一转,又闻梁笙文如是语气无奈地叹道:“三哥什么脾气,这么些年下来,你还不清楚?放眼整个大梁,迄今为止,除了太子大哥,三哥服气过谁?就连对待父皇和皇贵妃……三哥都从来不假辞色……”
话至此,梁笙文忽而抿唇朝梁笙丰温和地笑了笑,温声道:“在三哥眼中,六哥和你其实无甚差别。只不过六哥自小就没你折腾,闯祸能力也远不及你,所以三哥看六哥比较顺眼罢了……若有一天,六哥也如你一般惹恼了三哥,三哥也会像揍你一样揍六哥的。”
“六哥……”如此低低地唤了一声,梁笙丰却又沉默了。
梁笙文到也不催促梁笙丰,就那么温和地笑着,眼神温和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梁笙丰。
许久许久,方听见梁笙丰语气怅然地吐出一句:“我……想太子大哥了……”
闻梁笙丰此言,梁笙文面上的温和笑容有一瞬间的迟滞,而后,笑容缓缓消失……
良久,梁笙文才喃喃自语道:“谁……不想啊……”
许是怕引起殿中众人的注意,梁笙文和梁笙丰始终十分默契地将声音压得极低,比窃窃私语的音量都要低,低得堪堪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个大概……
而当梁笙文和梁笙丰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那厢,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也在不疾不徐地同冷晴说着话
“还记得朕当初在宫外遇见你时,你发间簪着的那支翠玉桃花簪吗?”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如此低声问着坐在他身旁的冷晴。
坐在龙床边的冷晴闻言点了点头,如实答道:“记得。”话音略一顿,冷晴又补充道:“那支发簪如今在彻侯手中。”
那厢,就见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缓缓摇了摇头,似叹非叹道:“在谁手中已无所谓了……朕要说的是,那支翠玉桃花簪,乃是朕当年送与晨光的定情信物……”
“圣武贤皇后的遗物……怎会流落民间?”一句充满诧异的疑问从冷晴口中吐出。
关于那支翠玉桃花簪的来历,冷晴今天也是第一次听梁儒明提起,所以冷晴是诧异的,毫不作伪的诧异。
而那厢,但闻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如是缓缓摇头道:“并非流落民间,是朕,亲手送出宫去的。”
话音顿了顿,就见梁儒明面上露出一抹回忆往昔的神色,连说话声都不自觉地轻缓了许多:“当年……晨光离世之初,朕因心绪低落而出宫散心。后偶遇一高人,那位高人让朕将那支翠玉桃花簪送出宫去,放入城中的首饰铺寄售……那位高人告诉朕,等到有朝一日,谁人将这支翠玉桃花簪买走,那人,就是晨光的转世。”
话至此,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怅然叹了一声后才又继续说道:“时间匆匆如流水,一转眼就过去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里,朕一直让人密切注意着那支翠玉桃花簪的动向,满心期盼着有人能买下它……可谁曾想,足足二十多年的时间啊,竟从无一人有意买下那支翠玉桃花簪……直到……”
话至此,梁儒明倏然停住话音。
在满殿的屏息凝神中,就见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眸光认真且专注地看着冷晴,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直到你的出现,才让朕看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