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你——”
我“砰”的一声,推开虚掩的房门,眼前的情景让我顿时呆住了。
我的女友玛丽穿戴整齐,背着大包小包,拉着两只旅行箱站在房门口,好像正要出门。她身后的房间中,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和杂物都已不见,只剩下几件破旧家具。看样子,如果我再晚来片刻,看到的只能是一间空房间了。
“乔什?你怎么——”玛丽惊呼了一声,然后好像做错事被抓住的小孩一样,红着脸低下了头。
“上帝,我真不敢相信,”我喃喃地说,“这几天你一直没联系我,还以为是你的工作忙。莫妮卡告诉我说,她看到你在买旅行用品,以为我们要去度蜜月。我本来不信,给你打电话,发现你已经停机,只有自己跑来……想不到居然是真的!你为什么要悄悄逃走?”
我越说越是气恼,但是看到女友楚楚可怜地站在我面前,双手不安地握在一起,心中的一团火却发不出来,也不知是爱是恨。
“对不起,乔什。”她无力地说,“你放我走吧,我……我必须得走,飞机过几个小时就快起飞了。”
“你要去哪里?”
“中国。”
“为什么好端端要去中国?就是为了躲着我?”
玛丽踮起脚尖,在我脸上轻轻一吻,好像是表示歉意。
“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别问了……”
我心中的恼怒被浇熄了大半,颓然说:“如果你要分手,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自从半年前相识后,我和玛丽迅速坠入了爱河。交往了半年,我以为我们之间水乳交融,但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对不起,不是你的原因,乔什。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但我想,经过了这半年的相处,我有权知道是为什么。告诉我好吗?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我尽量柔声说。
“乔什,你……你不会相信的。”玛丽咬着下唇说。
“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
“乔什,你帮不了我,谁也不能。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是因为……因为我已经没法在这个国家待下去了。”
“为什么?难道你是一个通缉犯?”
“你不懂的,因为我……我……”她涨红了脸。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脸上充满了忧伤和烦闷。
“好吧!”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行李箱,“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做……我会告诉你真相,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亲爱的,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你对我太没有信心了。”
玛丽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背包,向房间里走去。
“我的真名不叫玛丽。”当我们一起坐在房间中仅剩的一张沙发上时,玛丽开始了她的讲述,“当然也不姓史密斯。我不是美国人,也不是来自内布拉斯加。我是十二年前从法国搬来的。”
“这么说,你……你原来是法国人?”我惊讶地说,但也不算太惊讶,我知道她的法语非常流利,是法国人也不奇怪。
“……不完全是,我是在东欧动荡的一九八九年,从罗马尼亚到法国的。”
“那么你是罗马尼亚人?那时候你还很小吧?”
“不是,不过我在罗马尼亚跟那些吉普赛人住了很长时间,前后有四五十年吧,更早的时候,我是从德国——”
“等等!你在说什么?!”
她却没有理会我,一直说了下去:“二战前,我是一个共产党员,纳粹上台后,我从德国逃到了罗马尼亚。更早的时候,我当过罗莎·卢森堡的助手,当然,她不知道。我还曾经认识马克思,那是燕妮介绍我们认识的,我们一度是很好的朋友。但当时我不知道,他会对历史有那么大的影响……之前,我住在奥地利,用的身份是法国大革命时出逃的贵族。大革命前我确实在法国,不过不是贵族,只是当过女佣和女工,更早的时候……”
“慢着!”我忍无可忍,叫了出来,“这算什么?一个无聊的玩笑?”
“乔什,我说的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