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四人急急惶惶跑回微地码头,见到水边集市一切如常,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四人知道一旦共工氏反应过来,必定会找来这里,于是找到贸易船队的头目,催着返航。船队头目知道般这几人的特殊身份,看到四人打猎空手而回、神色慌张,就猜到有事,再加上换货的任务也已经基本完成,于是爽快地启航北归了。
一路无话,回到小颢养院,四人对杀人的事始终守口如瓶,于是这次泗水微地的冒险使得四人有了共同的秘密,从此结成了死党。
其他学生们也陆续归来,再加上不断有新来的各氏族子弟加入,养院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这天,养院安排了几名乐师和巫士来上课。
几个老师分别讲解了祭祀的礼仪和天象,大部分青年人听得乏味,昏昏欲睡,等到再后来的乐师们搬出鼓、磬、缻、琴等一干礼仪道具的时候,般、黎和少数弟子已经偷偷溜去前院射箭了。
颛顼听着乐师的讲解也颇感无趣,看着摆在身前的一支五弦琴,好奇地用手中的小木拨片一拨,轻触之下,沉郁之声砰然而发,颛顼不觉心中一动。
凉风微起,看着院中飘落的黄叶,前院传来的喧嚣之声渐渐地隐去,颛顼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伊川的辛城,自己离开有辛氏经年,不知母亲会有多少次的念叨,父亲又添了几多白发。意之所动,手下拨片随心而发,虽然弹拨得断续生涩,却自有一种悠远的愁绪弥漫开来,越过山岭跨过河海,颛顼仿佛看到了母亲女枢挂念期盼的目光。
颛顼正沉醉其中,忽觉有一只大手抚在肩上。颛顼回过神来,才发觉帝君青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边。自从养学设立以来,青阳就经常来观看和考教这些各氏族中的精英子弟,今天正巧撞见颛顼初抚五弦琴。
颛顼忙要起身施礼,却被青阳按住。
青阳轻叹道:“琴,知其意,鸣其声也。颛顼少君想家了吧。”
颛顼顿时眼圈发红,说道:“承蒙帝君照拂,小子不敢辜负父母之望。”
青阳拍了拍颛顼的肩膀道:“孺子可教也。从今以后,你可以单独随薄音大师学琴。”
说着,青阳转头示意,颛顼这才注意到有一个鹤发童颜的文弱老人站在青阳身后,微笑着看着自己,面带欣喜之色。
颛顼忙起身行了大礼,道:“小子颛顼拜见薄音大师。”
薄音笑道:“有徒如颛顼少君,夫复何求,老夫知足了。”
青阳点头道:“诚如大师所言,我看这养院诸多子弟中,人才济济,但是能与音律相通之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薄音附和着感叹道:“是啊,正所谓知音难求。”
青阳又转向颛顼,指着那琴上的丝弦说道:“颛顼你看,这一弦为宫,最为粗大,沉重浑厚。二弦为商,尺寸次于宫。三弦、四弦为角、徵,分别次属。五弦为羽,在细末,却高亮之极。此五弦虽细微,却能生发天地之音,暗合五行转换之易法。此其所以成祭礼,告天地也。”
颛顼没想到这琴乐之中竟然还蕴藏着五行阴阳变通之要,不禁躬身道:“小子受教。”
颛顼跟随薄音大师去学习琴乐,般和重、黎二人也离开养院来到了鸟师的军营,跟随鸟帅大欵学习治兵之法。三人被大欵分开安排去了三处军营锻炼。
一冬天过去,这天,鸟帅大欵把三人招来小颢城外的泗水岸边。大欵早听了三处军官的汇报,对三人在行伍中的表现颇为满意,今天特意来实地考教一下三人带兵的眼光。
“般、重、黎。”大欵开口说道。
“在!”三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齐声答道。
看到三个贵公子已经颇具职业武士风范,大欵心情大好,满意地说道:“今天这里只有你我师徒四人,不在军旅,可以轻松说话。”
“是!”三人又是习惯地齐声答道,然后不由得相视一笑。
大欵环顾四周,用手比划了一圈说道:“我们背后的小颢,帝君都邑,是少昊氏根本,保护其安全是我等职责所在。你们说说,若有敌人来犯,我鸟师当如何应对呢?”
大欵此话一出,般、重、黎三人再次重新环顾四周,一时无语。
片刻之后,黎率先说道:“回欵帅,我东土之兵多善射,若敌多于我,可凭小颢城垣以弓矢守之,若敌少于我,可以一部守城,一部出城击之。”
大欵看着黎点评道:“弓矢之利确是我东土所长,黎这一点说得好。”
大欵看到重思索的样子,于是问道:“重,你有何想法?不妨说说。”
“是,欵帅。”
重还是象在军中一样先回答,然后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小颢形势,北、西两面有泗水阻隔,对跨河进攻之敌不利。东边是尼山,虽不算险峻,但山势广大,输运不通,大敌难以跨越。只有西南面地势平坦,且有泗水行船之便利,若敌南来,最难应对。小子之见,若大敌沿泗水而来,似乎也只有如黎所说的凭城垣以弓矢守之。”
大欵面露赞许之色,点头说道:“嗯,说得很好,小颢之地的形势之要全被你说中了。”
“欵帅,若大敌南来,如重兄所说,必以泗水为大军输运粮食物用。”般忍不住插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