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醒自己管好嘴,说:“走吧,药材捡完了。”
陈三狗带着郎中策马,速度慢了些,却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吴家庄。
留着收拾屋子的都是江家的主子,没一个会干活儿的,一整天也只把正屋打扫干净了,两间侧房动也没动,这还是周大雨买完粮食回来帮忙的结果。
正屋用木板搭了一张矮床,上面铺着稻草和刚买的床单,江老爷皱着眉躺在上面,面色苍白无血。
“大夫,您快看看我们老爷!”
老夫人见了郎中,如见了救命稻草,虽还端庄着,目已露期冀之色。
江湖郎中知道自己医术并不高明,装模作样给江子霖把了脉,匆匆留下一句醒不了后,就赶紧走了,也不敢说让江家人把他送回去,更怕江家人把原本给他的银丝拿回去。
但有江家府医在前的诊断,江家人也没怀疑他是不是滥竽充数胡乱诊治,没拦他。
那老太太又一次听到自己的儿子醒不过来,没晕过去,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坚强奋斗内心却塌了个窟窿,肉眼可见地脸色灰败了下去。
自己的儿子连孩子都没留一个,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此刻老太太的心里装不下江家的未来,装不下这一群人,只能装下自己的儿子江子霖,她无声地祈祷,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她也愿意。
其他人都受到老太太情绪的感染,要么已经开始悲凄地小声哭泣,要么也不敢上前安慰老太太,仿佛江子霖确实是已经死了。
唯有陈三狗,不长眼色挪到老太太跟前,说:“老太太,大夫说醒不了,但也没说不能活,以后我会照顾好大爷,让他一直活着。”
怕人不信,举起手发誓:“我发誓我绝对会对大爷不离不弃,若做不到,那就让雷劈死我去!”
谁也不知道,一直躺在木板床上的江子霖睁开了眼睛。
实际上,他一直对外界有感知,包括府医和江湖郎中对他下的判决,包括陈三狗对天发誓,他统统都能听到。
他只是不能动,站不起来,像是睡深了被鬼压床,就在刚刚,他听到陈三狗诚恳对天发誓,一种迫切的想要醒来的欲望爆发出来,让他睁开了眼睛。
“三丫!”江子霖激动地喊了一声,想下床去给这个惹人喜爱的丫头一个拥抱,但他立马发现自己除了头部,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无法控制。
他沉静下来,这两天他在连头部都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已经学会了冷静。
被他惊动的江家人围过来,一时间悲喜交加,每个人都不怎么能说话。
尤其是老夫人,大喜大悲,让她又要再度晕厥过去的迹象。
陈三狗虽然迟钝,此刻也是欣喜的,他跪趴在木板床边,问:“你感觉怎么样?”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大爷不坐起来,动也不动,只是躺着,但想着可能是晕了两天太虚弱了,就没问。
但江子霖的接下来的话再次给众人扔了个炸弹:“我好像……不能动了,只能转动头部。”
老太太成功晕了过去,三太太和二姨娘都不由自主地小声惊呼出来。
陈三狗眨眨眼,说:“可是大夫都说您醒不过来,但是您醒了,那是不是说明,您之后也能动起来?”
春风吹进堂屋,撩动陈三狗的发丝,撩动江子霖的心弦,他对这个仿佛长在自己心上的女孩心疼了,如果他站不起来……他不能耽误她的一生。
“你,你走吧,这里,江家,养不起你了。”江子霖把整个环境尽收眼底,这么破烂的房子还是他第一次见,难道他要让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在这样的环境里照顾很可能会永久瘫痪的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