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锤子的手机接过来,丢在座间储物板上,开着屏幕,数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终于,十八分零六秒钟后,有电话打过来了。
我连忙接通,没等我开口,手机里,就传来刘八斤虚弱而急促的声音:“老四?”
“怎么样?”
我一边开车,竭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很平稳的问道。
“我就知道,老四你不会不管我们。。。咳咳咳。。”
隔着屏幕,我仿佛看见了刘八斤那虚弱而勉强的笑容,他说着,剧烈咳嗽着,紧跟着,我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乱的听不太清的说话声。
“我们。。。没事,我们包了一辆面的,现在已经出县城了。。。”
“真没事?”我莫名感觉有点心慌,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让鸭子和八戒跟我说话!”
电话那头,一阵良久的沉默后,刘八斤沙哑回道:“鸭子和我。。还好,八戒。。。”
刘八斤这种吞吞吐吐的态度,让我恨不能立马掐死他,我吼道:“八戒怎么了?”
“八戒。。牙齿被豁掉了四颗,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他。。可能声带搞坏了,哑了。。。”
我无意识的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刘八斤后面说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脑海中反复浮现着昨天晚上最后一次见八戒的样子。
一个胳膊上纹黑蛇的流子,用钢管插进八戒嘴里,疯狂搅动着,八戒惨叫着,被几个流子踩在脚下,鲜血狂吐。。。
八戒和耗子,都是最早跟我的那批人,96年到现在,不过两年时间。
两年时间,耗子死了,被板凳一刀捅死,而八戒。。。这个平时挺能吃,也有点胆小,但待兄弟们很真诚的小胖子,哑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八戒比我小一岁,今年才22岁。
才22岁的他,从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突然变成哑巴,他是什么心情?该怎么面对未来?他以后还能不能找到老婆?
我很想让刘八斤把手机交给八戒,我想和八戒说说话,我希望电话里会传来一句:“四哥,别听二哥瞎说,我好着呢。。”
但这一切,都是我的奢想,我甚至也无暇多想,因为,又有一个130开头的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一会再说!”
我匆匆说了一句,挂断电话,接通130的陌生号码。
电话接通后,数秒的沉寂后,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世光的声音!
李世光的电话!
李世光的状态似乎挺不错,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搓麻将声音,时不时还能听见“碰”“光哥,给谁打电话呢,该你出牌了。”之类的声音。
伴随着手机里传来的椅子拖动声音,搓麻将的声音渐渐远去,而后,我就听见了李世光爽朗的笑声:
“嘉祥吧?打你手机也没人接,听说昭陵的锤子欠了青龙十万块钱,你来昭陵讨债来了,这事儿咋不跟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