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姚庚脸色难看,陶连山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这次怎么说都是两家合伙,他丢地话虽硬,其实也不尽然。他挤出个笑来,拍了拍姚庚道:“小二,你心眼最多地,会不晓得今儿能去年府的都是腰缠万贯地主儿,不说手里那几匹能卖出一两倍的价钱来,就是往长远里看,像这次这样地生意,还少得了?南边儿没好马,都得搁北边儿买,远了不说,就京中,可也不只你我两家马行。多条门路,便是多条活路这还用老哥教你?”
姚庚叹了口气,道:“晓得是晓得。……只是……想着诗词便腻歪……”
陶连山心里冷笑,嘴上却道:“腻歪个什么?!喝酒便是!”又道,“老弟,今儿下晌孝敬六爷这马,咱们一家出一匹………我可是分了一半儿六爷的人情与你。”
瞧着上蹿下跳的蛐蛐小白带着生意人和危险人物远去了,夏小满心里长出口气,活动一番垂了半晌的脖子,扭头问年谅道:“你请他们下晌家来?就这样地……?”
年谅笑着反问道:“何妨?”
无妨。她自然知道不少宴席都是商家交往的平台罢了,古今一般,其实今儿也没少邀商家。不过,这曲水流觞,到底是场优雅宴会吧最少听上去很优雅,这么来俩马贩子。嘛也不懂。只兜售马匹,那搞成什么了?白瞎了她这几天的布置也就罢了,主要,还是,咳咳,她这会儿地口号是,珍爱生命,远离姚庚。
她撇嘴。道:“分明是那姓陶的想借引子卖他地马,你也是看出来了,还鼓励他?今儿这宴成什么了?人家还得以为你是中间人,抽了花红,当你是那种……”
他笑道:“花红?且看他们下晌送地什么马吧。陶连山既然千里迢迢从京里来,就没有带驽马的道理。”
嘿,别说,真算是分红了!可窦家丢过来的大蛋糕也没见你接。也没见你怎么稀罕马啊。她挑了挑嘴角,低声重复道:“两匹马……嘿……真行……”
他拉了她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示意继续往前溜达,淡然道:“瞿梓魁的意思不也明白?”
“市舶司提举家地少爷比玫州知府面子还大?”她倒像是窦家代言人了。
“不同。”他摇了摇头。低声道:“窦家要合伙。这陶连山不过要借我个地方。”
是这话。性质不同风险也不同。她叹了口气,借个地方……罢了,席面毁了就毁了。毁了她倒踏实了,那宴席地事悬在心里好几日了,想起来就烦躁。
她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但愿他们别耍滑头,卖了驽马给人,回头这帐却被算到咱们这中间人头上。”
他却笑出声来,道:“满娘,你多虑了。陶记和姚记在京里都不是籍籍无名你可还记着。当初七弟妹那事。还是你瞧着了马车写的姚记,也说城北那一带车马行都是姚家地。陶记比姚记大得多。这样的行口,不会做行骗之事坏了自家名声的。陶连山是老油子,难能自断生路。那姚庚,我瞧他倒是个知趣的,进退有度,与旁人不同,想是亦不会做这等事。”
他对姚庚的印象颇好,主要是因为姚庚不像那些上来就死缠烂打的人一样巴结他……
她是不知道他对姚庚咋个印象,若知道是这缘由,肯定大白眼翻过来横刀夺爱,能巴结才怪!!
她这儿只听着提七奶奶和姚庚,便就只哼哼两声,彻底闭了嘴,免得牵出来她回娘家的破烂事。
爱咋咋地吧。她磨牙。姚庚也不足为患,哼,她失忆了,失忆了,啥啥不记得!这把保护伞就能抗一阵子。
至于往后……往后再说。虽说现下她同他……多远,那河边蘸水地人已回来了,赶过来与两人祓禊。少一时纪郑氏纪淙书一众人也回来了。
纪郑氏瞧着夏小满便笑道:“满娘,来,择个赤子儿。”她身后,是一个穿着半旧红褂子的老妇人,头发花白鬓角却别一朵小红花,耳朵上两个红坠子,胳膊上挎个罩红布的篮子,一身喜庆,却是位“送子”。
相传,高辛之世,玄鸟遗卵,简狄吞之而生契,后代帝王立高辛为媒神,称高,掌管婚姻生育。
由这传说衍生出这“送子送赤子儿”的风俗。送子必须是子女双全地妇人,穿着红裳,于上巳节给虔心求子的女人送“福音”。(当然,同送财神一样,是要收费的……
那篮子里是红线缠绕地泥娃娃和红壳鸡蛋。那胖娃娃也就鸡蛋那么高,穿着大红肚兜,怀里抱着石榴和青笋,寓意子孙万代,腰间拴着根红线,另一端系得是煮熟的红壳鸡蛋。求子者自择这么一组赤子儿,吃了鸡蛋,将那鸡蛋这段红线系在自家腰带上,那仍拴着红线的娃娃揣进荷包,便是祈福早早受孕得子,并拴住孩子长命百岁。
夏小满见着煮鸡蛋就头疼,又是这等寓意的,手指尖都冒凉风,却还得做羞臊状,半低着头,飞快的扫了一圈,在老妇人的吉利话声中,捡了个最小号的鸡蛋,顶着纪郑氏殷切的目光,勉强吃下去,又拴好了娃娃。
纪郑氏欢喜了,取了红封递与那老妇人,连声道:“借你吉言,盼高大神赐福赐子。”
夏小满接了茴香递过来地小茶壶,灌了一口水,把鸡蛋渣子都涮下去,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默念,不信则不灵。
其实,虽与他无防护同床,但她并不太担心,因想着他能使青槐受孕,而原版与他夫妻五年都未有身孕,八成是原版属于不孕体质吧,况且服了那“忘忧散”后,这身子更是内分泌紊乱,估计想怀也够呛,她就越发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