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笑道:“贫僧在路,耽阁的日子多,行的日子少,常遭毒魔狠怪,万苦千辛,共计一十四遍寒暑,方得至宝方。”
秀才闻言,称奖不尽道:“真是神僧!真是神僧!”
刚刚说完,又有个小的来请道:“斋筵已摆,请老爷进斋。”
员外让妻子与儿子转去后宅,他却陪刘晨等进斋堂吃斋。那里铺设的齐整,但见:
金漆桌案,黑漆交椅。前面是五色高果,俱巧匠新装成的时样。第二行五盘小菜,第三行五碟水果,第四行五大盘闲食。般般甜美,件件馨香。素汤米饭,蒸卷馒头,辣辣灶灶腾腾,尽皆可口,真足充肠。七八个僮仆往来奔奉,四五个庖丁不住手。
那上汤的上汤,添饭的添饭,一往一来,真如流星赶月。这猪八戒一口一碗,就是风卷残云,师徒们尽受用了一顿。唐僧起身对员外谢了斋,就欲走路。
那员外拦住道:“老师,放心住几日儿。常言道,起头容易结梢难。只等我做过了圆满,方敢送程。”唐三藏见他心诚意恳,没奈何,只好住了。
第261章 前几章数字写错了,这是
前几章数字写错了,这是第二百七十章,前几章是二百六十多章,写成二百五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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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早经过五七遍朝夕,那员外才请了本处应佛僧二十四员,办做圆满道场。众僧们写作有三四日,选定良辰,开启佛事,他那里与大唐的世情一般,却倒也:大扬幡,铺设金容;齐秉烛,烧香供养。擂鼓敲铙。吹笙捻管。云锣儿,横笛音清,也都是尺工字样。打一回,吹一荡,朗言齐语开经藏。先安土地,次请神将。发了文书,拜了佛像。谈一部《孔雀经》,句句消灾障;点一架药师灯,焰焰辉光亮。拜水忏,解冤愆;讽《华严》。除诽谤。三乘妙法甚精勤,一二沙门皆一样。
如此做了三昼夜,道场已毕。唐僧想着雷音,一心要去,又相辞谢。员外道:“老师辞别甚急,想是连日佛事冗忙,多致简慢,有见怪之意。”
唐僧道:“深扰尊府,不知何以为报,怎敢言怪!但只当时圣君送我出关,问几时可回,我就误答三年可回,不期在路耽阁,今已十四年矣!取经未知有无,及回又得十二三年,岂不违背圣旨?罪何可当!望老员外让贫僧前去,待取得经回,再造府久住些时,有何不可!”
猪八戒忍不住高叫道:“师父忒也不从人愿!不近人情!老员外大家巨富,许下这等斋僧之愿,今已圆满,又况留得至诚,须住年把,也不妨事,只管要去怎的?放了这等现成好斋不吃,却往人家化募!前头有你什么老爷、老娘家哩?”
唐僧咄的喝了一声道:“你这夯货,只知要吃,更不管回向之因,正是那槽里吃食,胃里擦痒的畜生!汝等既要贪此嗔痴,明日等我自家去罢。”
孙悟空见师父变了脸,即揪住猪八戒,着头打一顿拳,骂道:“呆子不知好歹,惹得师父连我们都怪了!”
沙僧道:“大师兄打得对啊!”
刘晨也笑道:“打得好!打得好!”
那呆子气呼呼的立在旁边,再不敢言。员外见他师徒们生恼,只得满面陪笑道:“老师莫焦燥,今日且少宽容,待明日我办些旗鼓,请几个邻里亲戚,送你们起程。”
正讲处,那老妪又出来道:“老师父,既蒙到舍,不必苦辞,今到几日了?”
唐僧道:“已半月矣。”
老妪道:“这半月算我员外的功德,老身也有些针线钱儿,也愿斋老师父半月。”说不了,寇栋兄弟又出来道:“老爷,家父斋僧二十余年,更不曾遇着坏人,今功德圆满,诚然是蓬屋生辉,学生年幼,不知因果,常闻得有云,公修公得,婆修婆得,不修不得。我家父家母各欲献芹者,正是各求得些因果,何必苦辞?就是愚兄弟,也省得有些束修钱儿,也只望供养老爷半月,方才送行。”
唐僧道:“令堂老菩萨盛情,已不敢领,怎么又承贤昆玉厚爱?决不敢领。今朝定要起身,万勿见罪,不然,久违钦限,罪不容诛矣。”
那老妪与二子见他执一不住,便生起恼来道:“好意留他,他这等固执要去,要去便就去了罢!只管劳叨什么!”母子遂抽身进去。
猪八戒忍不住口,又对唐僧道:“师父,不要拿过了班儿。常言道,留得在,落得怪。我们且住一个月儿,了了他母子的愿心也罢了!”
唐僧又咄了一声喝道,那呆子就自家把嘴打了两下道:“啐!啐!啐!”接着说道:“莫多话!又说错话了!”
孙悟空见了,欷欷的笑在一边。唐僧又怪孙悟空道:“你笑什么?”
那孙悟空赶紧道:“师父,我不曾笑,我不曾笑!咱们这就走!”
员外又见他师徒们渐生烦恼,再也不敢苦留,只叫:“老师不必吵闹,准于明早送行。”
那寇员外出了经堂,吩咐书办,写了百十个简帖儿,邀请邻里亲戚,明早奉送唐朝老师西行;一壁厢又叫庖人安排饯行的筵宴;一壁厢又叫管办的做二十对彩旗,觅一班吹鼓手乐人,南来寺里请一班和尚,东岳观里请一班道士,限明日已时,各项俱要整齐。众执事领命去讫,不多时,天又晚了。吃了晚斋,各归寝处,正是那:
几点归鸦过别村,楼头钟鼓远相闻。六街三市人烟静,万户千门灯火昏。月皎风清花弄影,银河惨淡映星辰。子规啼处更深矣,天籁无声大地钧。
当时三四更天气,各管事的家僮,尽皆早起,买办各项物件。你看那办筵席的厨上慌忙,置彩旗的堂前吵闹,请僧道的两脚奔波,叫鼓乐的一声急纵,送简帖的东走西跑,备轿马的上呼下应。这半夜,直嚷至天明,将已时前后,各项俱完。
却表唐僧师徒们早起,又有那一班人供奉。唐僧吩咐收拾行李,扣备马匹。呆子听说要走,又努嘴胖唇,唧唧哝哝,只得将衣钵收拾,找启高肩担子。沙僧刷鞄马匹,套起鞍辔伺候。刘晨将九环杖递在唐僧手里,将通关文牒的引袋儿收起来,一齐要走。
员外又都请至后面大厂厅内,那里面又铺设了筵宴,比斋堂中相待的更是不同。但见那:
帘幕高挂,屏围四绕,正中间,挂一幅寿山福海之图;两壁厢,列四轴春夏秋冬之景。龙文鼎内香飘霭,鹊尾炉中瑞气生。看盘簇彩,宝妆花色色鲜明;排桌堆金,狮仙糖齐齐摆列。阶前鼓舞按宫商,堂上果肴铺锦绣。素汤素饭甚清奇,香酒香茶多美艳。虽然是百姓之家,却不亚王侯之宅。只听得一片欢声,真个也惊天动地。
唐僧正与员外作礼,只见家僮来报:“客俱到了。”是那请来的左邻、右舍、妻弟、姨兄、姐夫、妹丈,又有那些同道的斋公,念佛的善友,一齐都向唐僧礼拜。拜毕各各叙坐,只见堂下面鼓瑟吹笙,堂上边弦歌酒宴。
这一席盛宴,猪八戒留心对沙僧道:“兄弟,放怀放量吃些儿。离了寇家,再没这好丰盛的东西了!”
沙僧道:“二师兄说得对啊!”
孙悟空笑道:“呆子你说哪里!常言道,珍馐百味,一饱便休,只有私房路,那有私房肚!”
沙僧道:“大师兄说得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