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曦的目光落在沈恪的面上,不过是短短数日,沈恪好像是瘦了很多,面色比之先前更加苍白了,本来还能看出一层浅浅的血色的双唇,此时见不着丝毫的气色。那惨淡的色泽,看着人心头微微揪起。
也对,这接二连三的受伤,便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李云曦是经事少,不是傻,她有双眼,沈恪身上的伤,她亲眼见过,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怎么会短短时间内就好全了呢?未曾痊愈的伤,便就很快又伤上加伤
李云曦伸手轻轻地抚过沈恪的额头,他身上的体温并不高,大抵比较高的温度便是这额上,那略微发烫的温度,让李云曦明白,沈恪还是低烧。
“对不起”李云曦收回手,她轻轻地道了一句,眼圈微微发红,她知道,若不是为了护她离开,沈恪又怎么会这般狼狈,依着他的身手,只要不带着她这个拖累人的包袱,行动起来便更加轻松。
只是事情已然发展到了这般地步,李云曦知道自己不该自艾自怜,她抽了抽气,而后闭着眼,双手交握,低低地自言自语道:“天上的神仙,您们若是能够听到,希望能够保佑阿爹他们平平安安,保佑维桢早日康复,往后莫要再受伤了”
絮絮叨叨的少女的声音在屋子里飘荡,与药香味融在了一起,漫成了一抹春意融融。
山间休整的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李云曦的身子在林大娘的悉心照料下,倒是康复得极快。之前略微苍白的面容已然恢复了些许红润,看着气色好了许多,沈恪远远看着李云曦轻快的步伐,看着林大娘对着李云曦絮絮叨叨的叮嘱,以及那收拾好的偌大的包袱。他不由得会心一笑,小殿下着实是可人疼的,不过是短短三两日的时间,便就让林大娘这般挂心了。
沈恪的面色依旧是苍白而缺乏血色的,便是那身形与过往的笔直对比起来,也是略微躬着的。
郑老先生走了过来,他低声对着沈恪道:“公子,老朽再给你搭搭脉。”
沈恪并未拒绝,而是顺着郑老的意思,将手腕伸出来。
郑老先生略微粗糙的手指搭着沈恪的腕脉,少许,他松开手,而后轻叹一声,道:“依着老朽的意思,公子还是得好好养一阵子,只是想来公子心中自有打算,老朽也就不啰嗦了。”
“这药,你且带着,汤药在路上不好熬煮,老朽赶着时间,给你制成了药丸,你一日服两次,一次两枚。”郑老将一只小包袱递给了沈恪,而后继续叮嘱道,“这是一月的药量,你先用着。等到服完了,你寻着药房,再找大夫看看。药要用,该歇息的时候尽量多歇歇。”
他的目光落在沈恪青白色的面容上,刚刚指腹触到的冰凉体温,令他心中顿感无奈,失血过多,加上元气大伤,不过是短短歇上两三日,便是这两三日用得再好的药,也恢复不了多少。
他也不知是该感慨沈恪根骨好,内息恢复得快,还是该赞叹对方能抗能忍,便是在身上的伤势尚未好全的情况下,便能若无其事地下榻准备赶路了。
“是,多谢郑老。”沈恪从善如流地收下包袱,他虽然不喜欢欠人,但是却也明白此时的自己确实需要这些药。
郑老先生认真看了一眼沈恪,又看了看正让自家老婆子拉着手字字句句叮嘱着的李云曦,他想了一下,又递出一支药瓶,这一支药瓶略微大了一点,瓶身是淡蓝色的。
郑老先生摩挲着药瓶,仿佛很是珍惜,迟疑了半晌,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这药瓶塞到沈恪的手中,开口道:“这药一共十枚,你这些日子,一日一枚,培元固本,调息养神。”
这药瓶里的药不简单,不仅仅是药材珍贵,更是炼制不易,便是郑老他也是尝试了许久才有了这么一瓶,本是留着自家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此时看着沈恪这般模样,再看了看李云曦那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心头还是软和了下来,若是这位郎君出了事,那位可人疼的小娘子估摸着
这世道,从来不是什么和善的世道。
“郑老,这是”沈恪看得出来,这一瓶药不同其他的,郑老先生那恋恋不舍的模样,便就可以看出这药应是来之不易的。这般贵重的东西,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又如何能够受得起?
他想着推回去,只是郑老一脸严肃地背着手,盯着沈恪,道:“公子,老朽说过,你便是不为着自己着想,也为那位小娘子想想。你若是出了事,那位貌美的小娘子该怎么办?”
“这世上,可不是那位小娘子所认为的那般天真美好。”
听着郑老这意味深长的话语,沈恪推拒的手便就停了下来,他将手中的药瓶收了起来,而后对着郑老躬身一礼,道:“沈恪,多谢郑老先生。”
郑老坦然受了一礼,随后便就见着林大娘携着李云曦走了过来。
“维桢,你今日的药喝了吗?”李云曦疾步走了过去,她站在沈恪的身边,小声地问了一句。
林大娘见着那宛如一对璧人的小儿女,纵然是身着粗布衣裳,却也未曾掩盖过丝毫的贵气,她的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笑。
“喝了的,不用担心。”沈恪低下头,温声应了一句。
林大娘爽朗一笑,而后开口道:“小云曦,这包袱你们收着,你们换下的衣服都收在里头。对了,你家郎君身子还未好,咱们给你们寻了一辆牛车,行路稳着很,你们赶路也能轻松点。赶车的人是山脚下的山民,人朴实着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