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眉眼惑人,声音也太过娇媚……老道士心中犹虑更深,却掩盖得很好,“这鬼不去转世投胎,还留在人间,实非善类。老道今日收它,乃是替天行道。”
结衣乐了,“不去转世投胎?你以为所有鬼都有转世投胎的资格?你以为人死了,立马就能投胎去了?”
夜风夹杂着香气卷来,让人身子跟着酥软无力。老道士也无奈地退了两步,便更加清楚地看到结衣眼中的似笑非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去管那只小鬼了,老道士警惕地手中掐诀,如临大敌地对着结衣。
结衣身子一弯,手向后一捞,便抱着那小鬼往后飘出好远。换来小鬼的泪眼朦胧,“艳鬼……姐姐……”
这是在“风露楼”里那只对她友好笑的小鬼,却不知怎么跑来了这里。结衣心里寻思着,也没来得及问。
老道士一声冷喝,“哦,原来你也是鬼!”一团火光从袖中卷飞,打向结衣。
“你这老道好没意思……是鬼就要收……”掩口轻笑,一把把小鬼推到安全地界,却也不敢轻敌。她先前被洛浦封了法力,即使到了晚上,法力也并没有完全恢复。
待她缠上去,碰到滚烫的一团火,才知道自己的大意。这道士法力并不低,不是那些寻常只会坑蒙拐骗的道士。这却遭了……
结衣身形在空中一顿,想往旁边闪躲,老道士的浮尘却不依不饶,一道道火光映着她美艳的面孔。结衣步步后退,也恼了,“我又没有得罪过你……为何一定要收我……”
老道士懒得理她,见她被打的狼狈,只扔出最后一道厉害的符,凌厉地旋转着飞向艳鬼。结衣本能躲闪开,但她后面就是那只可怜的小鬼,眨巴着眼,崇拜地望她。便是这一犹豫,符纸已经贴上了她,烧痛的感觉传遍全身,金光大盛,浑身僵硬。
却见那老道不慌不忙地又扔出一符纸,却是对着她身后的小鬼,吓得小鬼直喊,“艳鬼姐姐!”
“你……欺鬼太甚!”结衣发怒,红衣如血般飞扬,上前缠那道士,顺便伸手去拦那符纸。五十回合,便口吐鲜血,身子无力地软下去。心里怨恼:要不是法力没有完全恢复,也不至于……
老道士很满意,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画好的符纸……
结衣气若游丝,楚楚可怜地抬起面孔,嘴角溢出血丝,眼睛却还在笑,“那只小鬼没有害人你也要捉……要不是碰巧在这里,你也不会遇上我。那么,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么?”
“……?”老道士手中动作停住。
小鬼瑟瑟发抖,看到法力高出那么多的艳鬼也被打得无力出手,更加害怕。它不知如何是好时,听到娇媚的声音从风中飘来,“我拦着那道士,你快走吧。”
艳鬼姐姐……居然要救它?!
“……”它惊愕地抬头,艳鬼姐姐还在和那道士说话,只是用微薄的法力传给它这么一句话。心里害怕,它也不敢多想,只好边观察着老道士的神态,边偷偷往后躲。
艳鬼呢,还在笑眯眯地数着自己杀了多少人,“三十个薄幸男子……全都死在温柔乡里……我盼着有一个是他,却没一个是他……他们死了才知道,女人是世间最可怕的。越是漂亮的女人,心思越扭曲,越可怕。……”
“你你你!”老道士被她轻松的语气激的毛骨悚然,冷笑一声,便拿符纸去,“害了这么多人还能理直气壮!贫道今日就收了你!”
那道金光打来时,闭上美目,脑中一瞬间涌过许多人影,心里却觉得轻松。一千年……一千年……她终于结束了吗?
……引其孤魂回……复其白骨归……
……她不想再呆在金陵了,她多么想念故园……
已经闻到了符纸在风中的气味,本该打到她身体里的符纸,并没有打过来。慵懒的调侃声在耳边一吹,“干嘛故意激他收了你呢?魂飞魄散,就能一了百了吗?真是天真啊天真。”
从手指开始,那种熟悉的感觉,一点点向上攀爬。她震惊地瞪大眼,就见身前立着一道白衣,白云黑水般的气质,眉目疏朗,两根手指并拢夹住那道符纸,戏谑的眼神望着她。
“你、你、你……”人死后,该回归故土或牌位所在之地,为什么洛浦会出现在这里?!“你没死?!”
洛浦皱皱眉心,一脸凄艾地瞪她,“你这个可怕的女人……先前要拿大火烧死我……现在还要诅咒我……”
心里那颗悬了大半日的石头落地,一身轻松。结衣瞪着他,心弦有微妙的感觉,却不能用语言来表达。
倒是对面的老道士看不下去了,“你是何人?为什么能接住我的符纸?又为什么要救那只艳鬼?你可知,她害了三十条人命?!”
“……那也不是魂飞魄散就能补救的……”洛浦喃喃,回头看结衣的瞳眸深处,又是那种漆黑的无人看透的色泽,“业业相报……不可谅解……”
“什么?”结衣是心中疑惑,老道士是直接问了出来,不能明白洛浦说的是什么意思。
洛浦一声叹气,却不肯多说了,整整自己的衣袂,向老道士一拱手,“在下也是道士,旁人送号‘长休’。如今这艳鬼对贫道还有些用处,同门能卖否个人情呢?”
结衣也不像先前小鬼那样没眼色,趁着洛浦和老道士寒暄的时刻,她咬牙,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慢慢挪了出去。到远远的地方,小鬼飘在身旁叫一声,“艳鬼姐姐……我来这里……本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洛公子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