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你和伯母为什么分开了,伯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大概已经夜里两三点了,生物钟作祟,许星宁觉得自己随时都有睡过去的可能,但她不想错过这个了解他的过去的难得机会,因此还强撑着眼皮。
“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导致她心肺衰竭,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沈从宴的音量不自觉低下去。
那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即便现在想起,也仍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像她当时那种情况,本应长期干涉治疗,但她瞒着沈从宴,只说自己太累,休息没两天便重新开始工作。
直到某天放学回家看见她晕倒在地,沈从宴才知道她病得有多重。
“住院仅仅半个月,几乎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她萌生了放弃治疗的念头,又放心不下我,因此背着我联系了老爷子。”
可惜,沈老太太也发现了这件事,以死相逼,不准沈老爷子施以半点援手,就这样,谭招娣半治半拖,捱过大半年后,身体大不如前。
说到这儿,沈从宴蹙了蹙眉,眉眼间显而易见的憎恶:“这个时候,沈家的人却主动找了过来。”
沈家大儿子先天体弱,在那年险些把命搭在手术室里,虽然有沈乔南这个备用血库,但说到底不是亲生的,在沈老爷子反复的劝说与坚持下,沈老太太动摇了。
“啊?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许星宁意识半模糊,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全凭本能发问。
沈从宴冷笑一声:“因为老爷子说,哪天沈望需要移植器官了,我或许就是唯一的选择。”
老爷子当时说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稳住沈老太太,他到现在仍不得而知,也无意探究,因为当沈家人用谭招娣的治疗费作为威胁,强行把他从她身边接走那天起,他对他们就只剩了彻头彻尾的恨。
唯一确定无疑的是,对于沈老太太而言,无论是他还是沈乔南,都不过是沈望保命的护身符,可惜沈望因为一场车祸丧命,甚至来不及进急救室。
他看着沈老太太因此形容枯槁,心里只有冷然快意,却又觉得还不够痛快——起码她亲眼看着沈望下了葬,可在谭招娣生命弥留之际,直到去世那天,他都没能看上她一眼。
“我想过,总有一天要他们到我妈墓前,亲自下跪谢罪。”
他现在足够强大了,也有这个能耐实践当时的想法,但却始终没这么做,不为别的,他只是觉得,谭招娣地下有知的话,未必希望他这么做,更未必想听他们那声虚伪的歉意。
所以,不用试着替他修补什么,现在这样的平和,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老爷子,或许都是此生能达到的最佳状态了。
半晌,没有回应。
他听着耳边轻缓均匀的呼吸声,才发觉许星宁不知几时已然睡了过去。
翌日,许星宁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还没等她睁开眼,身侧有了响动,随后环住她腰肢的手轻轻抽离,另一侧的被子似乎被人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