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情怀,让人动容。容娘轻轻的替徐夫人试了泪,哽咽道:“义母。往后我便是你的儿,替大姐来孝顺阿爹和娘呢。”
张夫人大恸,抱紧容娘哀哀抽泣。
屋内众人无不伤心,张教授撇过脸去,喝道:“如此哀戚作甚,月娘全了节义。是我张家的荣光。此番你又得了女儿,有甚好哭的。明日大喜,有一番忙碌,早些歇了正经。”
张夫人勉强止了哭声,嘱咐容娘好生回房歇着。
张四娘在一旁牵了萱姐儿,心里一阵冷似一阵。身上之疼仍在,那人既强悍又狡诈,每每近身,心里便犯呕。也不晓得他如何知晓,必将他那无数阴损的招数使出来,叫自己不得不从。如此粗俗之人,为何叫自己去服侍?容娘无父无母,为何有这许多人维护,连阿爹都说自己不如她?
六郎喜欢她,自己的哥哥自小便知在她面前献殷勤;便是身边这个冷心冷肠的人,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容娘市侩,便被他好一阵冷嘲热讽!
狐媚子!
张四娘手中紧了紧,萱姐儿吃痛,不解地抬头来看,却见她的小姨脸上半明半暗,嘴唇轻咬,似是极力忍着痛一般。
那边白甲瞥眼过来,四娘子忙垂首,牵了萱姐儿跟在容娘身后退出去。
俗话说好事多磨,容娘好不容易送走半路跟上来的张四娘,小环便在屋里惊叫:“小娘子,快些过来。”
容娘过去瞧时,也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小环手中的喜服裙裾上,一道明晃晃的口子,直有一指宽!
“送来之时我明明仔细查看过,绝无不妥。怎么……,可怎生是好?”小环急的团团转。
喜服象征吉祥如意,出了如此纰漏,大为不吉!
容娘心中微暗,略想了想,问道:“适才萱姐儿过来这边了?”
小环一惊,简直不敢置信。但依着萱姐儿的性子,似乎——,很有可能。她心中一个激灵,将裙子掀起,果然在下面找到了一把剪子。她忙将喜服再次仔细查看。果然,衣袖上亦有些摩擦痕迹,丝线有些絮了。
小环拍拍胸口,按捺住跳动的心,直呼:“幸好,幸好。此处花样繁复,料子厚些,萱姐儿剪不动。”
容娘心中一阵气恼,萱姐儿如此小,知道甚么?自己与萱姐儿并未见几次面,她又怎会如此仇恨自己?张四娘,真小人也!看来,萱姐儿日后断不能与她相处了。
容娘与小环赶了几个时辰,方就了那条线缝,绣了些花儿枝蔓在那处。皱褶之间,倒也不显。
晚上一番忙碌,到次日早起时,精神便有些不足。徐夫人专门请了善妆的全福娘子过来给容娘梳头。
开脸、梳髻、著粉、点红唇、戴金冠……。喜服繁复,许三娘与张四娘两个在一旁帮着,好不容易才穿上身。头上沉重,带的金冠太重,连脖子都抬不起来似的。
许三娘兀自在一旁取笑,说容娘此番金光闪闪,便如庙里镀金的菩萨一般。
容娘却没精神与她应对,心里只空空的,没有着落。
外头闹哄哄的,炮仗声、鼓乐声,震天般响,人来人往的喧哗声隔了几重门,仍能听得清楚。
许三娘瞧了容娘神色,打趣道:“莫急,须得吃过筵席方才动身哩!你也好歹吃几口。不然到了那边,看新娘子的甚多。可不方便吃呢。”
张家的婢女们早就备好了膳食,许三娘与张四娘作陪,容娘好歹吃了些许,便停箸不再用。
许三娘促狭,嘴里尚嚼着。却忽地问道:“容娘,如今我可是叫姐夫呢,还是叫妹夫呢?”
容娘一窘,伸手欲打,却叫许三娘逃了开去。
好在鼓乐声又起,却是催妆了。剋择官的嗓子甚为尖锐,他在外院报时辰,便是在内院亦听得清清楚楚。
容娘的心中颤了颤。手抓了抓裙裾,又怕许三娘看见笑话,忙又放开。她垂了双目,不叫人看见自己慌张的神色,任由一颗心随外头顽皮小儿放响的零星炮仗跳个不停。
自大哥去绍兴赴任,却是堪有两月不曾见了呢。
临行前拜见父母, 教授训诫道:“敬之戒之。夙夜无违舅姑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