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你莫非是地府里的夜叉托生。害死了四丫还嫌不够,现在又要来害我的春生。我指天发誓,若是春生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吊死在你家西梁上。”
多熟悉的一句话,宜悠记得刚重生那会,她和李氏被逼得没办法,便发出这般诅咒,甚至她还撞破了头。
“风水轮流转。”
她轻轻感叹着,而后在想起程氏前面那句话:“四丫死了?”
“当然,你高兴了吧?枉我疼你那么久,好吃的好用的先紧着你,你竟然亲手害死了她。待我看着春生成人,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程氏已经不再想隐瞒,过去二十年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她的尊荣、丈夫、女儿,全都毁在面前之人手中。而他们在毁了她之后,还继续朝她最疼的春生下毒手。当年她当真是养了个白眼狼,早知道还不如直接一碗砒霜弄死她。
“娘,莫要再无端说狠话。”这是逐渐感觉自己适应过来的春生。
其实他并未适应,只是因为太久的严寒,让他整个双腮开始麻木,进而感觉不到疼痛。
“春生,你莫要管娘。娘贱命一条,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你长大成人。至于你姐姐的仇,都是娘没用。”
春生嘴角发苦,他娘怎么越发蠢笨。二丫如今是何等身份,以他们二人平常私下有些小动作还行,可光明正大的交锋实在毫无胜算。心知阻挡不了,他却开始想其它方法。如今能管住二丫姐的,只有奶奶。
不 对,还有穆氏那一大家子。他熟读圣贤书,知晓为官者最是爱惜羽毛。二丫可以豁出去,但是穆县尉却不行。大越向来是夫唱妇随,二丫肯定得为穆县尉想。而成亲 那日,他无意中听到过穆家人的抱怨,他们希望的是一位拴着穆然,让他全心为族里出力的媳妇,而二丫就是最大的阻碍。
这样想来,他与穆家有着共同的目标。至于奶奶那边,这颗棋子也不能放弃。如今过年官学放假,也是时候去奶奶跟前尽孝。
这边程氏却是直接揪起了宜悠的衣襟,宜悠皱眉闪开。
“二丫脾气倒是大了不少,官夫人的谱也摆起来了。你这两天走路睡觉,难道就没觉得背后发凉。我看到了,四丫正趴在你肩膀上,是你害死了她。”
饶是宜悠胆子大,也被神神叨叨的程氏吓一哆嗦。
“浑说什么?”
“四丫在朝我招手,她跟我说:以后想见她,就来看你,她会一直呆在你身边,吸尽你孩子的阳气。”
因着重生,宜悠更对鬼神之说多了一分敬畏。此刻程氏语气森然,直说得她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怎么没看到什么鬼神?”
穆然自绣坊拐角走出,几缕乱发朝两边飘,显然来的十分赶。
“宜悠莫要听她胡说,铁先生已经在县衙做法,若是厉鬼定然已超度。且鬼怪最怕杀伐之气,我杀气重,你为我妻自不必怕那些肮赃之物。”
宜悠贴近穆然,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只觉一阵心安。
“穆大哥所言极是,你怎么这会来。”
“雪大路滑,我顺路接你归家。端阳呢?不是要他随你一道来?”
“此处路窄,马车进来容易堵住,我便命端阳在路口等候。”
穆然点头表示明了,顺带扫一下周围众人。只三两眼,不用旁人说他便已明白事情起因。
“你们可曾受伤?”
“我方才在里面与薛夫人商议事,此番倒是无恙。就是长生,几次三番差点被春生母子戳瞎双眼。”
她这一说,穆然才认出站在角落中的薛夫人,拱拱手,他不亲近也不失礼。
薛夫人微微福身点头,方才她看得真切,这穆大人分明喜欢极了他的新婚夫人。如此,穆夫人方才所言应都属实,她的心总算落到实处。不管夫婿与儿子最终是否会被记起,他们母女总算有了依靠。
另一边的程氏却早已辩上:“沈家与穆家也是世交,然哥你可莫要相信那一面之词。”
宜悠放心的站在穆然身边,后者疑惑:“哦?”
“分明是她害死了四丫,又来害春生。”
穆然摇摇头:“沈二夫人你这番话可全是臆测,四丫因风寒而死,春生之伤,也是因他先伤长生,长生反击而起。”
“你……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如此公然有失偏颇,竟是胳膊肘往里拐。”
穆然无奈:“将军当年曾教过我,要先为人,再为官。为人者,首先要分出亲疏远近,为官者,必然要做到公允。可如今人证物证聚在,难不成,你想让我诬陷自家夫人?”
“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
穆然摇头不予她做计较,宜悠却听的刺耳。
“沈二夫人,恕我直言,四丫非死于我手,而是因你而起。你落到如此境地,也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