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逸突然蹙了蹙眉,微微一动。
言芝心顿时一惊,急急道:“阿逸!你醒了吗?”
秦修逸依然是皱着眉,似乎很不舒服。
言芝心伸出手,抚上他的额头,她又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触了触他的——确实有些发烧了!
秦修逸开始出汗,薄薄的汗意布满了他的额头,他虽然没醒,但好像已经有了些意识。
言芝心去打来了热水,素净的手将帕子浸入水里,又捞出来拧干,轻轻为他擦拭着额头、脸颊。
反复了多次。
可秦修逸的汗越出越多,按照孟太医和白大夫的说法,是要给他排汗擦身。
言芝心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轻轻解开他的衣袍。
言芝心将他的身子微微抬高,帮他褪了外衫,又解开中衣……胸前紧实的肌肉展露无余,她不由得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看。
她忍着羞涩,拧干了帕子,帮他擦着脖颈……突然,却瞥见了什么。
她定睛一看——是玉佩!?
那块她当初送他,给他保平安的玉佩!
退婚三年了,他居然一直戴着?!
言芝心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秦修远一脸难受,神志不清,看起来却比平时要好接近得多。
她伸手,轻轻摩挲着这块玉佩,玉佩的红绳,已经有些发白……也许是沐浴的时候,也不曾取下,所以才变得有些陈旧。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此刻他如此难受,却依旧一声不吭。
就像三年前,遭逢大难,却毅然决然将她推开,只是为了让她过得很好,不要受自己的牵连。
而这三年,秦修逸也不曾忘记她,她的嘱托,她的东西,他时刻带在身边,从不离身。
只是他将自己的心冰封起来,打算孑然度过一生。
言芝心抚摸着玉佩,她怔然问道:“阿逸,你心中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言芝心笑中带泪,明明弯了眼眸,可滚烫的泪滴却一颗颗止不住地落下来,掉到了秦修逸的胸膛上,不知能否融化他冰封的心。
秦修逸烧得更加厉害了。
言芝心啜泣着,帮他擦上身,随之干脆将他的上衣全脱了——
秦修逸的断臂展露出来,言芝心第一次看到他的伤口,不禁为之一震!
右肩下两寸有余的位置,便是平秃一片,截面看起来非常平整,显然是被刀剑果决砍断的。
言芝心惊得捂住自己的嘴,瞳孔放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里骤然疼得喘不过气来。
虽然早就知道他受伤断臂,可真真切切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战栗……
他四岁开蒙,五岁便开始搭弓练箭。
这只手,曾经射中北齐六王子的左眼,主帅落马,北齐军队便溃不成军……
这只手,曾经温暖地牵过她,抱过她,护过她……
他到底是吃了多大的苦!言芝心心如刀绞。到底是谁,一刀斩掉了他一生的指望?
言芝心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强忍着让自己不哭出声来。她怕一出声,就撕心裂肺地一发不可收拾。
她内心汹涌,抽抽搭搭地为他擦身,帮他降温,一遍又一遍。
眼泪仿佛冲刷了自己这三年以来的委屈和不平,和他的丧亲之痛、断臂之苦比起来,自己的这点难过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