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不用、不用,何至于此?”仲文被他说得差点找个缝钻进去,见大哥抬出族长来急忙求饶:
“大哥,那得怪你弟妹她不会生养儿子,我也心切了些……”说着拿眼瞟门口的动静,模样十分狼狈。
“放屁!”陈一品拍了一下桌子,喝到:“那用得着满天下去撒种子吗?”纹香在门外忙捂住嘴,想想便钻进隔壁茶水房里躲着。
屋里,寿礼接着斥责说:“你快三十的人了,不想着好好做件营生,成天在女人身上用心思。还怕五弟学坏?我看他现在挺好,怎么也比你到处欺负娘们强得多!”
陈仲文诺诺连声地应着,他们兄弟差八岁,以往很少在一起。
和仲礼一样,仲文对他的这个大哥了解并不多,只是觉得他是个心眼好,对下人宽容的仁厚君子,甚至听说过他亲自和佃户一起下地收割或上树摘果,所以多少有点看不上他。
没料到交锋起来竟这样厉害,出了一头的汗。他拿出手帕擦着,不好意思地还想分辩:
“我也就在家里闹点小动静,外面那些话当不得真。呃,就和几个丫头混,也都不曾瞒了你弟妹的……。”
“哼,那就更混账!”寿礼把茶杯重重一放,指着他说:“少年夫妻青春尚在,你着的哪门子急?她现在没生儿子不等于她永远生不出来呀,不过是借口罢了!”
说完瞟一眼看看他弟弟的狼狈相,又缓和地说:“当然了,你要三妻四妾像咱们这个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可过分,和丫头们也不可闹得太不成话!”
说着站起来踱到仲文身边,把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说:“刚才老崔一到我就想让你过来的,谁知唐牛去了遭回来说你在睡觉。
哼哼,这么早你在和哪个睡觉呵?又睡了几个时辰呐?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呀,那洋铁镐不还有生锈的时候吗?
我看,要是你自己当家,恐怕全天下都不安生哩。”边说边把手往下按了按,压得仲文直咧嘴。
“我当家?还是大哥你来吧,我哪里是这样的料?”仲文嘴上依旧谦逊。
“老二,你过谦了吧?”寿礼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看你行。本来父亲也喜欢你,不过因为我是长子,所以才叫我虚接了这个位子。
你看,我不在时你照样把这里搞得井井有条,每个人各司其职,连分家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仲文心里“咯噔“下忙要说话,却被他大哥做个手势拦住了。
“我知道你和老三的心思,分家不是不可以,这屋里的每块大洋咱们兄弟都有份,但具体怎么分,份额怎么算,要咱们和族里长老们共同商议。
议好了,各人都没话说才行。各家过各家也许对每个人都好,你说是不是?”
仲文既没想到大哥这个时候提出来,也没料到他说出“分家”这个词时这样平静且若无其事,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措手不及之下原先肚子里想过千回万遍的各种思路、主意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脑子里空空如也。
他“呃、呃”了两声,决定干脆今晚把话挑明好了,于是干嗽下,说:
“大哥既没意见那太好了,其实我和老三也是好意,为这个家的兴旺发达嘛。
如果咱们兄弟每个人都能让自己手里分到的财产翻倍地涨上去,要说‘光宗耀祖’四个字还不是很容易?
我也没旁的念头,自己在东洋学经商,回来好歹要做为一番才好报答长辈养育之恩,所以想得些店铺、资本,倒不想和大哥争什么上下高低……。”
“嗯、嗯,”寿礼听着点点头:“你们都是好意,我这个大哥也不能挡着弟兄们的好日子呀。
就这样吧,你的意思我懂了,请孙县长和三太公两位来做个仲裁,咱们兄弟都到场,把办法当面议了,有什么见解分说清楚,妥妥地把这事情理明白,你看好吗?”
“好啊、好啊!”仲文心中暗自高兴,略一琢磨:“家里的事请三太公也罢了,为啥还要请孙县长呢,是不是动静大了些?”
“孙县长应该请呀!”寿礼认真地说:“他是咱的父母官,又是政府的人,懂大法、律条的,他裁决最能服众。”
仲文想想,确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便点头应允:“也罢,就这样吧,大哥出面请县长大人,我去请三太公,咱们约定洋历本月的最后一天碰面,如何?”
陈一品仰头考虑一下,道:“那时地里也该收获完了,恰好有空。那就这样定吧!”
商议妥当,两个都松口气。寿礼又笑着请兄弟用茶水,随口说些闲篇,仲文要和母亲汇报,便推词告晚出来。
寿礼送他到门口,临分手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拍拍头道:“差点忘记告诉你。我今天去给两位老人家上香了,回来时路过小通寺就进去看。
谁想这么久没去竟比以前更破败了,和尚又走掉两个,屋檐的漆皮都脱落在地上,大殿里的幔子也旧得看不出原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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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信主持讲,他们只靠着后院自己开的三分菜地过,粮食全仰仗村民布施。这可是咱家供养的庙啊。唉!”
“也是,”仲文摇摇头:“从老爷子倒下他们那边就没人过问过。地方偏,平常少有人走动,和尚又不开口求告。这近一年不知他们怎么过来的?”
“不容易呵。几个月前病死了一个,又走了两个,估摸现在只剩主持、无咎师父和那个小沙弥行通了吧?”
寿礼说完指指天上的月亮:“瞧,明日是个好天呐!”然后接着说:“刚才我和三太公商量过,小通寺靠施舍不是长久之计,难把香火做盛。
既然和咱家的家庙意思也差不多,也打算依着学校的例,先由本姓各家布施些银钱把屋宇、佛像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