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吧,东家。”徐七冷冷地回答:“想拿,你看我这屋里还有什么值钱的,尽管拿去好了,只要留下种子!
我不是故意拖欠,实在是连年遭灾,老天不给面子。
你想想看,以前我身子好时种那水田,哪年欠过你的租子?我是那种赖皮、不要脸的人么?”
“七哥你不要这么说,种田交租、天经地义,若说交不起,你可以不租就是嘛!”
徐七腾地火了,用手拍着床边的木框大声道:“原来你是想叫我退租么?
你明知我退租就没活路的还要来求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这家里已经空了,好些的东西早被你拿光了,你还想我怎样?”
他越说越激动,徐妈妈忙上前拦着,口里说:“他爸,你别急,小心身子,你是不好生气的!”
“少来装横,在我这里行不通!”韩老星刚说到这里,应应和牵着她弟弟回来了。
见屋里这情形马上推弟弟去找大哥来,她对门口的韩老星不理不睬,径直来到父亲床前,帮母亲拿手巾给他擦汗,又递上水碗,才看见顾妈妈原来也在屋里,赶紧打个招呼。
一回头韩老星站在自己面前,两只小眼睛正盯着她胸脯看,一边用舌头舔着发干的嘴唇,笑嘻嘻地说:“七哥还说自己屋里没有好东西,这现成不就在跟前呢吗?”
“你休想,我徐七不卖女儿!”
“嘁,别装小气了。你已经把两个拿出去给人啦,再给一个也不要紧。不过,这次不要给别人,我接着就是。
这样咱们就两清了对不对,哪有女婿和老丈人催债的呢?应应呵,跟我回去,做姨娘总比在家里吃野菜强啊。
啧、啧,吃野菜都能出落得这么水灵,等到家里大米吃上半年一定更漂亮!”他说着步步逼上来。
顾妈妈赶忙将应应藏到背后,冷静地对韩老星说:“姓韩的,我劝你算了,不要动这姑娘的坏脑筋,这个人你可是动不得的。”
“真是莫名其妙,顾家的你让开,我又没动你女儿?”韩老星愣下,马上不耐烦地说。
他伸出枯干的手来抓,却被顾妈妈一巴掌打得呲牙咧嘴,叫道:“你做什么?”
“我说你碰不得,你就碰不得。要想拿她去抵债?那你得先问问陈家大老爷同意不。”
“我自管我的佃户,与他狗屁关系?”
“当然有关。”顾妈妈毫不示弱:
“第一,陈老爷给三河原订的规矩,他自家佃户今年交二、八租,其它各家或按这个数或者按三、七的数,为什么你依旧是四、六分?
第二,乡里出过告示,严禁地主收种抵租,你凭什么不遵守?
第三,我听说去年陈老爷曾经在公所和你们约定,遵照政府新生活法令,本乡、本村住户之间一律不准买、卖人身,你怎敢光天化日地抢人,而且抢的还是陈老爷的干女儿?”
“什么?”韩老星正听得不耐烦,忽然一激灵,奇怪地指着问:“顾家的你别唬人,她什么时候成了陈寿礼的干女儿?这张虎皮你拉过来倒很轻松哦!”
“我可没有骗你。”顾妈妈往前走了一步:
“你刚才问我们在聊什么,实话说我正是因为陈老爷明天要在婚礼前收应应做干女儿,然后把她嫁给我儿子兴安做媳妇,为这件事在同他夫妻商议。
所以我劝你知趣些,不要在这里胡搅。”
“这、这算什么?”韩老星眼看到手的燕儿要飞了,心里有些气急败坏,跳起脚来吼道:
“他、他陈寿礼这是仗势欺人,是挖我佃户,我、我要到县里去告他!还有你徐老七,别以为抱上粗腿我就收拾不了你,你有本事就别租老子的地!”
“哎,那趁便好啦。顾家妈妈,就请你去和陈老爷讲,请他和东家商量退佃的事,我不做了。
那几亩狗屁不如的山坡你留着给自己盖坟头吧!”徐七听他讲得粗,气得拍着床板大声回答。
听到这边吵嚷兴安和老秦叔赶了过来,徐成正巧也被弟弟叫回来,两拨人在门口相遇。
老秦见是韩老星霸住门,心里猜准是为租子的事情,拉住兴安朝里面大声喊:“徐大哥,怎么啦?有没有事,要帮忙不?”
徐七尚未来得及回答,韩老星心里是有鬼的,见他几个男人汹汹而来自家先慌了手脚,连忙夺门而出。一面走,一面还回过头来口里嚷:
“老徐,你好好想清楚不要后悔!退我的佃你可就不要再想回来,以为这天底下没饿肚子的么?啊哟!”
说着话不留神下边被徐成伸只脚绊住,踉跄两步栽倒在地,爬起来连衣服也不及掸,抓起账本在众人的笑声中仓皇地逃走。
本来卡住的河口一下开闸了,让韩老星一掺和问题迎刃而解。顾妈妈倒有几分庆幸,还好这家伙来闹,也还好自己正巧在这里。
应应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有些不知所措,不管怎么说总强似成天被东家追逼啊?
她爹、娘和兄长却觉得这是孩子命好,这么安排应应可比两个姐姐的结果强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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