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王班长,你不要看我这少尉的牌牌就不吭气,说实话咱们都一样的地皮子出身,大家没高低分别,还当是自家兄弟的好。
有什么说什么,想做啥就叽咕出来。咱没长官臭架子,只做一般儿看,你说好不?”梁二笑嘻嘻地对王贵福大声说道。
这么喊嗓子全队能有哪个听不到的?其实他是有意说给那些红军俘虏们听。
这次出门是他历次以来最提心吊胆的一回,队伍里有这几个昔日的敌手,梦里也见他们夺了武器要自己命,叫他暗自担心,甚至晚上睡觉时手也握着枪,面上轻松,实际紧张!
王贵福对他的话常常只微微一笑,不做回答。上路不久,陶大毛等就提出夺枪,干掉这几个押送的然后逃去归队。但细细思考后他表示了反对:
“我们虽然人多,但是有一半人受伤。就算抢过武器来,却不能把伤员们都带走。对于红军战士来说,丢下同伴自己逃走是可耻的!
临出发前王副官悄悄告诉我,说安排咱们到周家桥镇进警察大队,让咱们找副大队长苏先生。从他语气上看这个姓苏的很可靠,能给咱们提供帮助……。”
“算了吧!”陶大毛瞪起眼睛来气哼哼地:“白狗们天下都一个样,凭什么信他们?万一到了皖西把咱交给还乡团,哭也来不及哩!”
“大毛,我想来还不至于。”王贵福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要是那样他们会只派一个班来押队?
你看这队里四辆大车十几副担架,路上有几百里地,七、八条枪真不算多。说来对咱们够放心的!
我一直觉得这支队伍和别的白匪不一样。他们不打骂俘虏,不杀伤员,还帮我们隐瞒身份。你说,是不是有点奇怪?”
“你这么说……,倒还真是!”陶大毛认真想想也承认,但马上又说:“可这笑脸是说变就能变的,咱不能被他们给蒙了。”
“对!咱们边走边看,真有变数时自然不能任他们来杀!”王贵福坚决地回答。
不过他到底忍住了没透露,王四让他给苏先生的信,此刻正贴身熨着自己的体温呢。
也正因为这种警惕心理缘故,他们对这两个“官太太”也不大热情,相反还带着几分冷淡,觉得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偏嫁给白军军官?
不过第二天下午,队伍远远走近一处军队设置的哨卡时,梁二忽然找到王贵福,从肩上摘下步枪递给他,轻声说:“拿着,像个班长的样子。”说完若无其事地上前应付。
等他们走过哨卡好远,王贵福想把枪还给他,梁二笑笑说:“你背着吧,怪沉地压人肩膀疼。”说完咧开嘴露出黄牙,压低声音说:
“我知道你们是啥人,团座都交代过了。这枪本来就是给你备的,替你背了这么远,现在终于还给你罗。
放心,咱们淮西营讲信用,说安全带你们出去就一定办到。梁二别的本事没有,就干这个还行!”说完不回头地走到前边去了。
王贵福暗地拉开枪栓一看,里面有三发子弹,越发觉得这些白军不简单。
不但有胆子收留红军,还明着给自己枪支、子弹。真想不透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连陶大毛也瞪着眼胡噜脑瓜想不出原由来。
从那日起,草儿觉得这几个人和自己迅速熟络起来,对自己和阿秀热情了许多,也时常询问、关切。
红军俘虏们很快就从这两个涉世不深的姑娘口中了解到仲礼派李雄等人去向孙团总、英家兄弟索要财物等情形,得知她们原本也是低微的奴婢。
在了解到她俩身世后,王贵福等放心许多,途中的照应又增添几分。老滑的梁二看在眼里暗自高兴。
当初团座认为众人以王为首,嘱咐他让王贵福安心路上就能太平,看来是对的。他心里对完成这趟任务又多了些信心。
过了青龙河梁二话越发多了,陶大毛和付成两个感到奇怪,就逗他,问是不是想媳妇了,离家越近越心急?
梁二哈哈一笑,说你俩猜得蛮准呵。转回头来私下告诉王贵福说:
“你以为我真为想媳妇?才不是!梁二前线后方走了不知多少趟,这豫南的路线还是第一回,实话说,我一直提着心没敢放下……。”
“怎么,怕我跑了?”
“哪里!”梁二使劲晃着脑袋,低声告诉他:
“我们淮西营当年中原大战时把豫军打得可惨,全营死了一半挡住他们两个师加一个旅的进攻!所以这一路上我都没敢露自家旗号,怕遇到记仇的家伙呵。”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还没出豫南呢。”
“嘿嘿,你没注意到这一带中央军越来越多么?这是大后方啦!咱淮西营本来就是从中央军出来的,长官们在上面有不少朋友,到这里就不怕他们地方军啰。”
“哼,你们保安团不也是地方军?还是夹着点尾巴为好免得找麻烦。你们白军这坏毛病是到骨子里了,中央、地方的自己算计自己人,不能打胜仗可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