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仲礼便起身,想到南门外保安旅部观察一番。
不料走到城关前突然发现守卫增加不少,保安兵对所有出城的男性都仔细盘问和搜查,这叫他疑心,不知发生了什么。
要说是出了治安事件为什么只有保安兵没有警察参加呢?他决定先回住所,由老刘打探清楚再说。
迈进旅店的门槛,他觉得冷冷清清地?柜台后面的伙计也不知去了哪里。上楼推门,陈仲礼顿时愣住了。
阿萍被人用麻绳捆住,两手拴在椅背后面,嘴里塞了块布头。刹那间他想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走廊上、楼下院子里出现十几名荷枪实弹的保安兵!
“陈家三爷,想不到吧,是我在这儿等你呐!”屋里有个熟悉的声音说。
陈仲礼伸头看看,见西山子墙下坐个人,穿身白色洋装,正用手里的手套擦拭乌黑锃亮的文明杖。
等他抬起头来时看清楚了,原来是周富一的儿子周天群。
仲礼索性走进屋里,在阿萍旁边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一边自己动手倒茶喝,一边眼睛扫着阿萍身上的绳扣,同时用平静的语气说: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带兵还捆人?”
“哈哈,你可别怪我,我也是受人之托,不得已而为。”
“受谁委托?”
“韩旅长呀。他早就托我一旦找到你或遇见你,定要带你去见他。韩旅长爱惜人才,你跟着他前途无限!
至于捆人么,这小娘们是我家逃出来的,老弟你大约不知道受她蒙蔽了,我要领回去交给我父亲。”
“旅座可真费心呵,陈某不敢当!”
“你可别太固执,他是好意。今后虽然不做团长,但你在他身边当个贴身高参还是很轻松的。
韩旅人很好,他不会记仇或难为你,你留下的老弟兄都可任其自由。”
“这要谢谢你对外甥的关心哟。”
“咳,谁叫咱们身上的血是相通的呢?老弟,别看你帽檐压得低,我昨晚在街上一眼就认出来。还好不是旁人,我劝你明白我的好心千万把握机会。
人家本可以办你个擅离职守甚至逃兵之罪的,但韩旅蛮大度,答应既往不咎。你老弟不如来个顺坡下,就答应了这份差事,也免得大家都不愉快。”
“嘿,你还真是我的亲舅舅呢,卖咱连眼皮都不眨地。”仲礼语带讥讽地说:“看你这身皮也像个模样,怎么还做这样的事来混饭吃?”
“那还不是因你二哥才有的福分?要感谢他把我介绍给日本人,这东洋饭果然好吃。
哎,你可别误会,我这不是为的混饭求生,更不是缺钱花。
主要是人家韩旅处处维护我们周家人,该知恩图报,对吧?
再者,我要是不靠着他那条大腿,什么时候才能回周家桥、重新拿回自家的宅子呢?”
陈仲礼看着他嬉皮笑脸、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想上去揍他,但这时一名挎着手枪的排长走了进来问:“怎么样?人可以带走了么?”
“你着什么急?”仲礼沉下脸来喝到:“见到长官不知道敬礼吗?”
那名排长怔了一下,只好敬个礼陪笑说:“陈团座莫要怪罪,卑职也是奉差办事。不过不敢失礼,有不到之处多多包涵。”
“你稍等。”仲礼说完目光转回周天群身上:“小舅这番来是寻我的,与这女人无关。请放了她,我自然随你们走。”
“这却不行。”周天群摇晃着脑袋:“你要随他们走,这个阿萍我是要带回去给我家老爹交账的。”
“那好吧。”仲礼知道这家伙不肯放过阿萍在打她主意,便走到窗下,将礼帽丢在茶几上,回头说:
“虽然我俩不过在一起两天而已,但总算有缘分。小舅可否给侄儿个面子,叫她来最后给我倒杯茶伺候,也算我们的分手茶罢。”
“呵呵,你对她……还居然挺义气。”周天群觉得好笑,想到这个阿萍是自己父子弄过的,仲礼竟还当个宝贝,他心里颇有些瞧不起。
“唉,谁让咱是长辈呢?就让你些。不过,你可不能反悔!”
“君子一言么。要不,你让这位带枪的兄弟过来看住我,这不就万无一失了?”
周天群想想点头同意,便命那排长提着枪走过去站在仲礼身后,然后叫进一个兵来给阿萍松开绑膊和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