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暗的都准备妥当,事前仲礼已经找宋承苓讨了批货,化装成贩纸的商队前往,然后不动声色住进洪集一家旅店。
次日他换上鲜亮的衣服,在刘小梳和王四陪同下来到春阳酒家,包下楼上仅有的两个雅间,要了些茶点坐等。
从仲礼做的位置看出去,能瞧见远远的一座古塔。窗下几十步外便是个大集市,各种叫卖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刘小梳还好,王四便跳将起来,叫了伙计问:“你这店里真的就这两间?没有更安静点儿的地方吗?”
伙计看出这仨都是杀气腾腾的主,猜不出又不敢问路数,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爷,小店地方就这么大,您转一圈就全看在眼里了。要能再找出第三间来,您把小的这耳朵摘了去下酒,如何?”
王四气乐了:“我又不是山大王,要你耳朵做什么?不过等会儿来贵人,这样吵闹可叫人怎么说话?”
“爷,您看,我们这窗户透亮却是安着里外两层玻璃呢。您把窗户合上,这屋里便会安静得多!”
伙计边解释,便伸手将王四这屋的窗关上了,销子挂上果然外头的声音几乎若不可闻。
“咦,玻璃这东西原来还有这个用途?”刘小梳惊讶。便过来这屋和仲礼说了,演示给他看。
“不错啊!”仲礼点头:“回去把卧房也改了,女人再怎么叫不是外头都难听见?”
“哈哈,陈总指挥真是个风趣的人,难得、难得!”一个奇怪的嗓音响起。
众人回头看,见楼梯那里上来个军官,佩戴着上校的军衔,绿呢子披风,正从手上摘雪白的手套。待到站定,才发现他比仲礼足矮了一头!
“长官好,陈松浦(仲礼字)恭候多时!”仲礼迎上前拱手相迎。
曹万松咧开大嘴拱手还礼:“有劳,曹江洲来迟,恕罪、恕罪!”说完二人哈哈大笑,携手相让入座。后面的一名少校招招手带着面如土色的伙计走开了。
“曹长官是远道而来本地,今天这个东要由在下来做!”仲礼说着举杯先敬,干了下去。
曹万松也饮了,却是甘甜清洌。“哟,这个酒不错诶!”
“那是自然,我妹夫家酿的,据说用了七种草药和精选的糯米,曹长官若喜欢等会儿带几瓶回去。”仲礼给他满上。
曹万松点头:“你们兄弟都是不错的,不像很多乡绅把我们叫做‘猴子’,在他们眼里我们广西兵就是蛮夷一般,真岂有此理!”
“有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这座县城,他们懂什么?长官不必和小人生气。我听到五弟说贵部境地窘迫,还以为是有所夸张,难道竟是真的?”仲礼故作惊讶。
“唉,贤弟有所不知,我们桂军苦啊!好不容易得到为国露脸的机会,没想到这样惨!”曹万松摇头:
“当初两广和中央闹别扭,想必你有耳闻?后来听说日本人侵入东四省,我们和中央讲捐弃前嫌、一致对外。
中央说可以呀,你派兵来,一应补给都由政府承担。可结果哩?仗打完了,不让我们回去,派到这里来剿共。
这也罢了,补给让我们就地自筹,你说这怎么弄?我等人生地不熟,说话听不明白还要遭人白眼,简直被当作下人役夫。
有人骂我们刨坟掘墓,那你说部队没有兵饷,弟兄们要兵变了我们能怎么办?都是给逼的嘛!”
“嗯嗯……,”仲礼连连点头:“我也是带兵的,对长官的心情十分理解。其实咱们有点相同,我手里的兵……大部分都不是吃政府的粮饷。”
“啊?”曹万松身体向前倾:“那老弟,你怎么养的兵呢?”
仲礼于是给他分析自己是本地的队伍,地方保安团居多,表面上是本地大户出资、出粮共同奉养的,再加上有屯田可以做补充。
“长官是客军,没法像我一样买地、屯田。
不过咱们可以有个迂回的办法,由我陈家出面采购土地,招募佃户种植、养殖,代缴租税后,佃户留三成,我陈家收两成,其余归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