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小开所料,一见面就笑眯眯的荻原在三杯清酒下肚以后突如其来地对叔仁说:
“我看很多贵国优秀的青年才俊都往陕甘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去那种光秃秃的地方做什么?仅仅因为共产党赞成抗日吗?
想必,当初陈先生也和他们一样曾经热血沸腾过,和左派一起高呼口号、上街游行吧?”
叔仁心里冷笑,端着冷豆腐的碗一脸认真回答:“年轻人嘛,谁没有过那种热血沸腾的时候呢?
为国家、为民族站出来登高一呼,嘿嘿。不过游行我记得只参加过一、两次,后来被兄长申斥,就再也不敢了。
不过还是偷偷地参加诗社、评论社。你知道那年头各种思潮在各地泛滥,都打着救国救民的旗帜,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瞒您说,我初恋也是在那个时候相遇的,她是个美丽的姑娘。”
“哦?后来呢?”
“学校还未完成毕业,就听说警察要来学校抓左翼分子,同学们大都跑回家躲起来,我也回去了,然后被兄长送到安庆做事。那个女孩,听说没跑掉被抓走,后来报失踪了。”
叔仁脸色黯淡下来,叹口气:“现在想想真没意思,简直浪费时间!”
“遗憾,真是可惜!”荻原摇摇头:“不过你后悔吗,和现在的妻子在一起?”
“不后悔!”叔仁摇头:“她出身低微,原本是我母亲的丫头。但是人很好,很照顾我。
在下觉得世上所有的事加在一起,都不如和自己的妻子儿女团圆更幸福。说实话,现在她躺在旁边我才安心,不然就睡不踏实。”
荻原哈哈大笑:“是吗?这可是有生活、有儿女的经验之谈!”
“荻原先生为何不接家人来华定居?我看虹口的移民比两年前增加了不少嘛!”
“不行,我是受公司委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回去的,再说这里也不如日本安全。你说是不是?”荻原苦笑。
“原来您也担心战事?上次听您慷慨激昂,还以为并不将这个放在心上呢!”叔仁故意说,他这是要把话题往这上面引。
荻原眉毛动了动:“如果没有这些左派煽动,本来我们是想和南京找个机会好好坐下来聊的。
可惜呀,他们宁愿袖手旁观看着局势恶化下去,也不肯屈尊。真不知道贵国把持政府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叔仁嘿嘿地笑:“其实要找南京方面的人有何难?”
“嗯?你有门路?”
“让领事馆给委员长递个信进去不就完了?”
“嘁,这等办法你以为我们想不到?问题是南京政府已经下令停止和本国有任何接触,领事馆的人能见到卫兵就不错啦!”
荻原说着拿眼看叔仁:“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通天本事,或者以前那些左派同学能帮你个忙,原来不过如此!”
“荻原先生怎么小看人呢?我这不是正准备想办法呢嘛!”
“你正在准备?哈!”荻原冷笑:“难道这还需要什么先决条件?”
“当然,要请动南京里至少中常委以上的委员可不易了!我一个穷书生,哪里有那么多敲门砖?”
“中常委?”荻原心里默念一遍,他看看叔仁:“你需要多少?两千块银元?那你还是打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