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衍听平安提醒,立即知道利害,连忙吩咐:“无论如何要确保庆安坊的大火不波延别处,我这就命人调集军队一同灭火。”
平安在一旁渐渐看清了局面。
平宗不顾一切地去找叶初雪,追击平宸的事情就该由平衍担负起来。然而她数年未见平衍,如今重逢,除了平衍身负残疾这件事早已经知道之外,更令她意外的是平衍憔悴枯瘦的脸,以及虽然强自振作却仍显萎靡的精神。她知道平衍曾经毒发,一直体弱,却没想到衰弱至斯。
之前谈话时尚在担心他是否能够率军去追击,眼下看来,龙城的局势也不容乐观,只怕平衍根本就抽不开身。
平宗从河西带回来的四镇大军虽然兵力充足,却缺少一个统帅能令各路人马都服从调遣。此事除了平宗之外,也只有平衍能做,如今平衍抽身不及,平安想来想去,只得拉住平衍道:“你去救火,安抚好龙城,让我去追五哥他们。”
平衍蓦地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
“只有我行了。别人谁指挥得动?”
平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阿兄不让你上战场。”
“他现在不在。”平安一边说这,也不耽误,将自己身上的衣衫重新整顿了一下,就要下车,“我从漠北带来三千人,都是跟着我从柔然回来的,这一路磨砺,不比贺布军差。玉门军不是已经被打败了吗?我这三千人应该够用的,四镇的兵力晚出发两天也来得及。”
平衍皱眉想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点头,又拉住她的手说:“阿兄之前就怕出现这样的局面,分了三万人守在太仓河可以截断陛下他们的路,带兵的是令狐朗。”他情急之下,对平宸的称呼并未改口,不过此时平安也顾不得这些细节。
“令狐朗?”平安笑起来,“我跟他倒是熟悉,当年阿兄渤海国的时候我跟他都在军中。”
平衍松了口气:“那样最好,你带着我秦王府的腰牌去,和他一起协作吧。”
平安点了点头跃跃欲试:“你安心稳定龙城,等阿兄回来。”
平衍看着平安跳下马车,突然又叫住她:“安安……”
平安走回到窗口仰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不是不许漠北丁零参与到龙城的事情里来吗?”
平安一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她心里也盘桓了许久。她自己也搞不明白,明明自己的态度很坚决,平宗也一直赞同她的意见,怎么不知不觉间,自己就这么深地卷入龙城之争?她想了一下,只能低声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人。”
平衍明白了:“因为那个女人?”
平安半开玩笑得警告他:“他们俩是行过礼的,你不叫嫂子,好歹也叫她一声叶娘子吧。”
平衍避开话题,只是说:“安安,你能回来再好不过了。”
平安笑了笑,不再逗留,转身上马,到城外去与自己带来的漠北丁零会合。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鹤州,晗辛正悄悄将昏睡中的崔璨推醒:“崔相,崔相……”
崔璨睡得很浅,几乎立即就睁开眼,正要开声发问,就被晗辛一把捂住了嘴:“虚——”她冲他摇了摇手,示意他噤声,又警惕地向帐外张望了片刻,见门外卫兵确实没有被惊动,这才放开手。
崔璨被她捂住口鼻时,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柔软被自己的鼻息渐渐染透,一种她身上特有的馨香笼罩在鼻端,逗惹得他心神飞逸了出去,一直到被她放开,还不能回神。
晗辛却没有留意他的异样,只是凑到他耳边,低声急速地说:“你的伤怎么样?现在能动吗?”
崔璨之前遭到灰衣人的袭击伤了肩膀,如今休养了十几天,已经可以行动了,只是动作不太利落而已。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晗辛就守在跟前,飞快而又默契地交代了他们的处境之后告诉他,她向晋王的人隐瞒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