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远没从阮裕那里问出什么来。这少年三句话有两句话不答,只低头吃东西,连筷子都拿不太对,封行远也没为难对方。
饭后,他给阮裕找了一身衣服,把人赶进浴室去洗澡。
脏兮兮的少年被封行远扔进浴室去,门关上前还在对封行远炸毛。
随便捡陌生人回家是不对的,哪怕对方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哪怕对方看起来只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残废。封行远自己坐在沙发上沉思,又有点犹豫要不要把这小子扔出去,不然自己明天上社会新闻了可就不好看了。
但他还没纠结出结果,浴室里嘭一声响,淋浴头掉到地上划出了尖锐的声音,把他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惊得清醒了。
他连忙跑到浴室门口,出于礼貌停在了门外:“你怎么了?滑倒了吗?”
没人应他,只有水声和……猫充满敌意的低吼声。
封行远心道糟了,那只脾气大的猫可能在浴室里,阮裕打开水之后把猫吓到被伤可就不好了。
“不好意思,我进来看看。”他这么说着,打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逼仄狭小,有一层轻薄的水雾,还有一只缩在角落里的猫,但没有人。
猫大概是被开门声惊了,“嗷嗷”叫着冲出了浴室,一身被水沾湿的毛到处蹭,又是一阵翻箱倒柜。
封行远在浴室里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直到猫冷静前他也没反应过来。
“阮裕?”他试着喊了一句。
封行远现在的脑子就像满浴室蒸腾的水汽一样。
没有人应他,连猫也没声儿了。
封行远脑中一堆浆糊,对着一地衣服,心里冒出个十分大胆的猜测来——阮裕,猫?
他出了浴室,满屋子找猫,最后通过地上的水渍确定了猫在沙发底下。
那小破沙发委委屈屈地挤在墙角,没预留出什么空缺,猫却轻易就钻进去了,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封行远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今天离家出走了,他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十分荒诞,可嘴上还是对着沙发喊:“阮裕?你出来好不好?”
他在试探。
那猫居然真被他给试探出来了。
湿漉漉的猫从沙发底下钻出一颗小脑袋来,一双鸳鸯眼,一只像是琥珀,另一只像是澄澈的蓝宝石。
它大半的身躯还躲在沙发下,就那样看着封行远,眼中一半是惊魂未定,一半是戒备。
封行远看着它的眼睛,温温柔柔道:“你听得懂,对不对?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猫犹豫半晌,却又往沙发里缩了缩。
封行远真是觉得有些头疼。
好在最后封行远还是把猫猫半哄半骗地从沙发底下捞出来了。
猫身上挂的一身水这会儿已经完全冷掉了,脏兮兮的长毛沾在身上,露出嶙峋的一把瘦骨,浑身上下加起来恐怕都没二两肉。封行远知道大多数猫都不会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瓷实,可这只白猫也实在太营养不良了,乍一看好像只是在一具猫骨上糊了一层皮。
他抱着猫从沙发下出来的时候,被猫毛上的水狠狠冰了一下。
无视掉猫虚张声势哈人的样子,封行远先扯了条毛巾给猫把冰水擦了,然后又把自己床上铺着的毯子拿来,将猫裹住。
手忙脚乱地去查猫会不会感冒这种弱智问题,查完一圈下来,一回头封行远差点吓了个半死。
毯子下的猫不知何时变成了阮裕,头发半干不干的少年裹在毛毯下,睁着一双鸳鸯眼面沉似水地看着他。
虽然封行远这会儿大概已经能确定猫和阮裕是什么关系,但这种悄无声息的变身方式还是让他毫无防备地受惊了。
“你……”封行远脱口而出的问题本来是:你是猫?但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